⑴ 详读朱正一九五七年的夏季:从百家争鸣到两家争鸣》之《教育界的反右派斗争》一节,便可知先生并非浪得“右”名。“阳谋”无史可鉴,且性情所然,史家亦难逃劫数。
⑶ 程老有名言道:“自己是一个单纯的人,最大的野心就是当教授。”先生新旧体诗俱能,卓卓大家。他在《闲堂自述》一文中写道:“文学事业应当知能并重,所以诗论家几乎毫无例外地是诗人。”有《闲堂诗文合钞》传世,后学幸得先生以一卷赐赠,近日置于案头重读,不禁凄然。先生晚年仍关注当代诗坛大事,曾在来信中称诗坛一左棍乃牛二之徒;一九九九年五月,余从李汝伦,熊鉴,陈永正,李经纶诸君子饮于广东迎宾馆,得联句两首:“烟笼寒水夜灯红,【何永沂】牛二生涯路路通。【李经纶】可惜错缠杨大叔,【熊鉴】人头豆腐两般同。【陈永正】”;“泼皮胜诉未稀奇,【李经纶】,笑指羊城出白旗。【何永沂】。从此秦淮车马少,【熊鉴】一盆污水作胭脂【李汝伦】”。即录寄先生,先生读后来信道:“极佩,高兴,尚未雅变……诸兄有联吟之乐,难得!读函十分羡慕。”
⑷ 先生在武大划右,右冠一戴十八年,刚摘帽,武大就令其退休,以每月四十九元的待遇变为街道居民。幸南京大学校长匡亚明得知此讯后,即请千帆老到南京大学当教授,使他的学术生命得以延续了二十年,在这一段时期,“整理了大部份旧作,写了一些新书共约二十部,编校的有十馀部,培养的文学博士如莫砺锋、张伯伟、程章灿、张宏生、蒋寅等已在学术界崭露头角。”【见程千帆文《匡老!是您,给了我二十年的学术生命》】南京大学的悼词称道:“我们学校的一些文科正因为有了像程千帆这样的大师,才能鼎足学术界前列。”先生在仙去前三个月,来信请吾友诗书画家陶景明为刻一石,印文:“人老建康城”【李清照词】,短短五个字,包含了先生对这几十年人事的多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