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彭日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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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庞子祖如有张乔《美人画兰》一幅,上有陈文忠公桐君所题诗。诗曰:“谷风吹我襟,起坐弹鸣琴。难将公子意,写入美人心。”公尝于南园五先生抗风轩集名流十有二人开社,乔每侍公,弄笔墨赋诗,有《送黎孝廉美周》诗云:“春雨潮头百尺高,锦帆那惜挂江皋。轻轻燕子能相逐,怕见西飞是伯劳。”又有《送李山人烟客》诗云:“子夜徵歌特底忙,奈何花月是离觞。春江千折牵游舸,若个津头柳线长。”又云:“香作飞尘玉作烟,轻寒微月养愁天。梅花本是江南弄,一叠关山倍可怜。”皆清婉多风,得诗人比兴之旨。乔既工于诗,复美颜色,歌舞妙绝一时,故为诸名士大夫所爱。每有宴集,乔必与。年二十有一,病垂危。彭孟阳文学以数百金赎之,附于千金市骏骨之义。乔竟不起,孟阳葬之于白云山麓梅花坳,送者数十百人,下至缁黄,人诗一章、植花一本以表之,号曰“花冢”。祖如尝至其处,以为可与花田相颉颃云。文忠忠臣,乔丽姝,其书与画,世不多有。祖如藏此四十馀年矣。丁卯秋,偶为予言及其事,遂割爱相赠。兰凡两丛,生石上,叶长者五,短者八九,花已开未开者有七,叶细花柔,宛有露笑烟啼之致。兰根旁有小印一,文曰“逢永”。逢永者,黄孝廉圣年,南园社中十二人之一也。逢永尝有《赠兰妓》诗:“试问兰妃下兰畹,青兰何似紫兰佳。”盖谓乔也。又有《九曜山房对梅赠歌者张乔》诗。而王说作过乔墓,亦为诗云:“今人薄意气,红粉死多时。惆怅花林暮,荒凉白露滋。”其慨叹之若此。顷见汤建孟言其少时尝见诸诗人挽张乔诗及乔传墓志,孟阳集为一编,载某人栽某花卉,而刻乔遗像其上,字画精丽,殊可玩。壬戌秋,至戴氏家,出美周先生手书观之,则所录乔诗三绝,乃乔送己及烟客之作,读之,恍然想见其为人。嗟夫!文忠忠臣,美周亦忠臣也。乔一女子,而三诗一画,乃藉二公以传,乔一何幸而得此。建孟亦有乔所画兰一幅,予谓建孟盍题诗其上,并以赠予。予将从戴氏乞取美周所书三诗,并陈中洲给谏之跋,装演为一大轴,出入提携,以为吾忘忧蠲忿之一物焉。中洲者,文忠之弟,亦南园社人之一。吾他日复修南园诗社,又将以此为风雅嘉话矣。属祖如索诗为报,因赋六章,以答其意。乔字二乔,广州人。
自来忠洁者,香草最情深。
况出佳人手,芬馨直至今。
数茎才作态,一朵已生心。
尺幅风流在,相贻愧所钦。
西楼往多丽人,居临濠水,见之徐文长诗。予所知张乔,则雅好笔墨。念其周旋诗社,曾为志铭墓石。年来呼鸾信远,打鸭声喧。红粉变为青衣,拭泪勒供行酒。于是舞衫频典,断尾高飞,无复旧时繁华景色矣。此虽游戏场中,要可见风俗之日异,不能无感。客归,偶问渡濠畔,经乔故居,殊伤往事,辄作诗,贻彭子和之。
柳色春生锁夕阳,城隅烟冷草仍芳。
鸳鸯尽避金丸掷,鹦鹉曾催宝镜妆。
回首忽如行雨梦,典衣谁换返魂香。
邻家记曲馀红豆,种得相思落女墙。
莫向青楼觅合欢,葳蕤憔悴五更寒。
桑田似为麻姑变,桃树偏愁俗客看。
花社不归钗上燕,酒垆犹舞带间鸾。
东风廿四频相妒,折尽红阑十二干。
彭孟阳 明末 · 张乔
五言律诗
尊酒独无绪,期君日暮同。
碧烟浮浅月,红雨乱飘风。
蝶使书题翅,花邮蕤作筒。
还教爇兰炷,相待过帘栊。
彭孟阳 明末 · 张乔
五言律诗
须眉真解意,全不染风尘。
花国无双士,糟丘未老身。
青山供短咏,明月伴长贫。
乐与过时序,闲香对锦茵。
桃花如面趁花朝,举袂临风每欲飘。
刺史十年曾结币,仙郎终日教吹箫。
钗横绿坠春云鬓,酒尽红生暮雨潮。
奈可但随流水去,故饶芳恨写芭蕉。
客里愁兼雨,孤灯坐拥香。
思深令梦短,魂断恨更长。
叠树垂檐溜,流萤向榻光。
却抛诗酒侣,从此度悲凉。
火爇炉心只自盟,低回歌舞日含情。
绿珠是处供肠断,红拂何人可目成。
厌雨好花容易泪,湿香雏蝶不论晴。
芳条折赠知谁属,但唱章台柳数声。
曲阑香散碧烟澄,起捲珠帘不那凭。
心比流苏愁独结,身如飞絮弱难胜。
王孙步障移鸳枕,荡子罗帷语凤灯。
梦破却还双泪堕,单衫黄杏染红冰。
彭孟阳三十初度 明末 · 张乔
七言律诗
腊之三日,彭子诞辰。余偕刘玉真、徐楚云、欧琼芝、汪襄云、黄文燕、邓羽卿、蔡端卿诸同好,载酒祝宴,兼呈以诗。彭子就席,赋答云:“眠云啸月此身闲,三十知名未出山。圣主可能容野傲,佳人偏自狎痴顽。香罗簇簇花为队,绮席层层锦作关。一石醉沈仙子劝,丹砂何羡驻红颜。”时同集黎美周、黄虞六、姚谷符诸词客各有分赋。
华年三十任时名,走马章台意气横。
醉倒花间天月出,兴来笔下海涛生。
绮罗细腻知寒暖,坛坫风骚在品衡。
世法俗缘都脱落,惺惺聊复解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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