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役遘颓塞，流回多阨缓。 河伯断腾涌，雨师罢零泫。 积晷次兰舸，淹晨滞雕艑。 红日坐东暮，丹霞屡铺敛。 旅月渐以移，乡云弥觉远。 欢樽不成醉，劳歌徒自遣。 尺波岂龙旋，䲡沫但鲲浅。 水德失灵长，川济归迟蹇。 将同井鲋涸，何异吕梁险。 轻鸟慕飞翩，芳鸥羡游衍。 狭道入乾没，畏途在轩冕。 逍遥白驹谷，还哉矢高偃。 梁噫托高庑，台凿栖巍巘。 方秉任卿节，遂枉庞参辇。 严能有强击，仁猷觌芳阐。 中正绝鞶褫，耿砺谢金湎。 神标抗威明，善济协思远。 四佐良守泽，一理赤藩典。 苍兆慰喜荫，天衡擢奇选。 南别春羽交，北遵夏云展。 求兰狭辰秀，从凤密英隽。 丝绳效忠荅，哲门履清践。 征翼不可攀，穆如赠江饯。 聒聒鸠妇鸣，群峰雨姿暗。 车帷破酸风，十里始平旦。 自营数家村，节候忽已换。 鸡豚递长育，松筠翠张幔。 无事惟掩扉，力病将麦饭。 老泪千百条，麻衣几曾叹。 有弟在都门，归报岁云晏。 岂不念兹晨，宦迹固汗漫。 缁尘马首高，安得奉清燕。 怀哉复怀哉，道远心曲乱。 会心不在多，一丘堪偃蹇。 始笑武陵人，移住花源远。 玄潭漱孤石，青溪下双练。 岁月屡经游，功名惭拟岘。 时来据鼎足，身后馀篇翰。 不见泷冈碑，文章薄秦汉。 红蕖冒绿水，秀色相凌乱。 渔人刺艇来，恐斸荷根断。 左手敛垂发，右手拍长剑。 行行已万里，马力直于箭。 追得负心人，抉骨独留面。 携将报所知，当夜重开宴。 众客轻后生，酒至坐疲厌。 不语疾驰出，复向沙场战。 开轩对南山，苍翠日在眼。 山色佳有馀，引领意无限。 烟霏起暮容，浮云自舒卷。 时见登山人，历历谅非远。 层楼具盘餐，主人兴不浅。 清歌绕画梁，冥心栖绝巘。 玄理傥予会，幽怀从此遣。 与君同死生，义不殊贵贱。 由来香国中，不立贰臣传。 六卿可跪人，发响如捣蒜。 世无强项令，对尔多惭汗。 善为骥尾附，能使鸡声乱。 钻营不到处，赖有冰在案。 衣被古锦文，龙眼花时见。 如何善反复，颜色时时变。 地形陂不平，荦确莽零乱。 熊馆人三休，羊肠路百转。 支河四五道，一河汇湍悍。 力能捲土去，而不资浇灌。 居晋之下流，东南蔽畿甸。 鹿角犄三关，犬牙制九县。 俺答昔入寇，闯贼游魂散。 间道实阻隘，狼藉经四战。 载笔阙志乘，考古发遥叹。 北泉冬氲氤，南泉夏泮涣。 凉堂敞四周，砥平白日灿。 养鱼灌菜圃（水煖，能养鱼浇稻菜，北泉亦然。），清泚毛发鉴。 其旁别一区，妇女登彼岸。 亦复湔罗巾，轩轩日鱼贯。 采兰戏溱洧，流风逮唐汉。 赐浴华清池，窥浴昭阳殿。 人非长乳星，可令侍中见。 兹邦气淳朴，习苦辍游宴。 澡身去其疾，藉以勿药汗。 吾闻女有诫，守坊毋越畔。 宋宫不姆随，楚室不符唤。 宁死于水火，一溺一焦烂。 矧乃采薪忧，方寸何足乱。 阴阳割左右，位置合璧判。 鱼龙终杂沓，观听意未善。 纽结玉锵鸣，内饰固严惮。 踰阈辎軿垂，适野帷裳捍。 此礼非僻书，煌煌列女传。 使者司采风，旧染当革变。 量移时未暇，笔之古僧院（时余已调阜城。）。 狡狯小裤衫，漆帐竿胡旋。 排突厮养群，般游营署遍。 偷狗青尼园，养驴曜灵殿。 裁衣作帽能，执管吹篪便。 方其即位初，内外犹严惮。 一自京口平，天怒人胥怨。 投弓笑射堋，怀鸩嫌毛扇。 正立眉刺矛，察气腹剖蒜。 空敕痛捶之，不读伊霍传。 织女伺渡河，东阿张幄幔。 喁喁卧穿针，目光闪如电。 拊膺叹刘韫，阁手仰袁粲。 袖里血模糊，拍张手身健。 童昏借未知，元服已加冠。 地下谏猪王，诸弟当友善。 ① 四月十二日过此，芍药仅含蕊，牡丹数丛开甫盛，踰月重经，两失却矣。余既与世缘，悔匿之不早也，感作二章。 牡丹去正开，今来花不见。 髣髴帷中人，优昙一涌现。 情波未易恬，意蕊最缱绻。 不如不目成，与花无半面。 去亦不汝德，来亦不汝怨。 望远峨峨冠切汉，衣襟霞举天之半。 经宿崎岖目已迷，云烟各自开生面。 一峰昵近若旧识，乃是三日前所见。 以身盘磨蚁穿珠，左萦右拂香炉篆。 高履星行下窥井，转眼之间凡几变。 区田随势列等差，如规曲尺如划线。 什什伍伍不成村，残梨在树落微霰。 风无定所历乱来，画眉声碎弹翎怨。 注：一幅行旅图旧所经历处随意写来不受古法拘束若仿颜谢体便不能有此潇洒疏宕之趣矣。 挂冠著遂初，皈心究禅典。 卜庵南山南，屐齿印苍藓。 经声出竹迟，日色碍松闇。 寒翠扑人衣，泠泠然以善。 寥天奄欲暮，信宿伫幽览。 风苏瞑禽梦，月破山鬼胆。 孤啸答崖谷，半空天籁捲。 石楼，古屈地，明怀宗四年，闯贼渡河，入据屠剿，距今百有馀年矣。庚戌夏，署西北隅忽露一枯触髅，掘之，鳞次栉比，断镞剥缺。爰瘗之义冢，旁且置田勒石，岁奉祀弗绝焉。余既嘉其事，又重悲夫死者之姓名湮灭不可考，要皆生不辱于贼而死则碧血一抔何？莫非胜国之勇夫义妇也？诗以吊之。 晋封夷吾地，乃今石楼县。 县小山为城，居民昔逃窜。 石田废春耕，土穴断朝爨。 隔河近米脂，剧贼首发难。 吹唇兵搜牢，献馘筑京观。 百年槎牙级，瘢痍渍刀箭。 是皆耻生降，忍死就涂炭。 女不受贼污，男不从贼乱。 中宵风月黑，啾啾声达旦。 里居既荡析，子孙亦糜烂。 谁复与招魂，春秋浇麦饭。 袁君莅兹土，抚循法称善。 馀波泽枯骨，幽魂雪烦怨。 朱囊白木柙，汇附义冢畔。 而我想当时，贼势远搏战。 出入河南北，晚登未央殿。 淋漓人油炸，流毒天下遍。 安得百袁君，遂尔首邱愿。 鬼亦异遭逢，望空发遥叹。 范土捣楮匠心幻，傅以朱粉形活现。 刳中弸外底象天，唯圆遇动乃生变。 身衣无缝之天衣，帽设重檐韬假面。 半啼半笑诡可憎，三起三眠烦不惮。 以手捉搦悬旌摇，贴地盘盘舞胡旋。 闯然跃立仰看天，直哉其躬头乱颤。 微似沉吟有所思，气定须臾僵铁汉。 只恐偃师剖胶革，竿木逢场一朝散。 世间官迹皆等闲，车泥马瓦麒麟楦。 僧录道录善世院，岁度男女踰数万。 想当开国百战馀，忏悔生灵死涂炭。 衣之金襕袈裟衣，耳目横行数搆患。 置笏于地干天威，雷霆殿击骨糜烂。 独不念公等良为朱子来，来时方恨晚相见。 修朱云槛直不旌，例之史鱼以尸谏。 嗣后缁流不赐官，真人禅师其名变。 时无中山青田韩国公，勋旧无忧中谗间。 过晡侍宴女乐停，梵沸鱼山彻内殿。 大军舍金齿，单骑抵南甸。 峻险不可登，斩棘绳鱼贯。 土官象舆迎，毒雾中胡旋。 擐甲环数重，从行者肉颤。 传檄渡金沙，革心革其面。 侵地既以归，降人亦以献。 冒死成奇功，功奇在不战。 易代始行赏，级一俸加半。 雨露良已赊，劳臣性命贱。 按：孟养思禄发兵，与木邦搆怨，巡抚陈金承诏，命绪同副使曹玉往谕，中道玉辞疾，参将卢和以兵先，亦顿舍不进。绪越险三旬，抵金沙江，贼骑环之，使毋动，传檄譬晓祸福，酋听令，卒纳款以归。此弘治十四年事，至武宗始以云南功加俸一级。呜呼，入万死以不战屈人，功固奇，亦劳矣，屯膏薄赏，谁不为和与玉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