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横江失江面，远处帆樯浑不见。 有人走上寒石矶，惊起芦中一群雁。 白云滃起山之半，高下行人云隔断。 一翁拄杖独回头，知是山光有转换。 颠风欲断渡，居人助挽纤。 挽过却散归，一饭以相饯。 我哀其人愚，穷苦不自见。 方春弗耕作，乃为人所便。 岂是迫饥肠，如何仍鹄面。 我今始飘泊，无端去乡县。 与彼皆游民，未用论贵贱。 惟抱咫尺义，惧逐川途变。 区区苟不存，将毋愧时彦。 昨宵北风恶，一噫号万窾。 曲脊穴破衾，到晓不成暖。 颇疑水生骨，波路向前断。 起来候朝暾，拓舲视靧盥。 霜淞看已消，朝鸦起沙潬。 渐有趁墟人，㒊譶市初散。 肩挑或手拎，十五分队伴。 有生孰无营，独我计诚短。 行灶饭炊成，一笑对杯碗。 江柳不留行，去家割情恋。 攍书到海峤，生事困少贱。 空多弟妹行，出群作孤雁。 遥怜乡月明，遑梦故人面。 羡君洁滫兰，看母纫衣线。 还推游子心，知我感物变。 乙乙古音诗，款缝趁风便。 吾怀欲有云，乃向君诗见。 营魂日推激，百厌根一恋。 得知身不赀，乃顾外物贱。 君真山雌肥，不逐候阳雁。 我今慁尘中，劳生皱愁面。 将身作纸鸢，远引寥空线。 小儿看成飞，体质固不变。 摅怀欲谂君，少暇又罕便。 曷月余还归，盘阊话相见。 仲路奉高堂，愠穷生外恋。 黔康偕令妻，洒然乐贫贱。 古人道实同，有愿执羔雁。 刘子古人俦，相视可平面。 先师所谓狷，清节延一线。 金销有石泐，此士知不变。 观其纸上山，直写意所便。 外人拾鳞而，真龙固未见。 刘子慕看山，我有闾左恋。 两人如易地，孰以贵易贱。 君看此两人，倘若鹅与雁。 鹅驯如刘子，刷羽乐水面。 我为旅雁鸣，馀哀写弦线。 岂惟吊影孤，直恐鬒发变。 万事非故怀，访道径差便。 烦君讯刘子，迪我以高见。 小斋六尺阔，卧榻据其半。 吃饭与读书，两用榻前案。 案旁馀一几，堆书便抽看。 客来须命坐，撤书书帙乱。 客曰此舍窄，盍以他舍换。 平生南北游，行踪如流窜。 或月一迁地，传舍历无算。 因是易安居，美恶不区判。 是身一虚舟，舟行那问岸。 方当借此斋，文史稍编贯。 君看今日晴，纸窗尚明焕。 ① 前月于邸报中知公薨逝，后数日乃接公去秋病中手书。 龙麟为时瑞，维公生亦晚。 逮参政事日，兵戈已在眼。 忧国剧退朝，记看辍午饭。 故园有书堂，叠石如云巘。 一自杂风尘，主人遂不返。 习僻不言非，喜能遂疏懒。 世隋日见遗，庶几渐萧散。 渊明欣独酌，文举喜客满。 冈饮各殊致，经急而韦缓。 我性颇近陶，秉气谐者罕。 菭径灭行迹，荆扉谢客款。 岂不实孤寂，苟同性所短。 时还理残帙，一坐忘栉盥。 清风偶相寻，乐此无情伴。 披褐自晏如，故衣有新暖。 黄梅旬日雨，沟塍水㳽漫。 农家勤插莳，田畯不须劝。 新苗立泥途，纠笠聚疆畔。 微风曳涟漪，青青动波面。 愧我手足閒，感彼筋力健。 连年五行乖，穷民遘癫旱。 况复官长峻，填寡亦宜犴（韩诗「岸狱」作「犴」。）。 今当旸雨若，虎吏兼远窜。 顿忘身家累，但适种艺愿。 阡陌满生机，油然在转盼。 何处起歌声，前村绿杨岸。 蹑蹬上烟丛，云木性所恋。 无风松自响，有涧路疑断。 兹山未峻极，祗齐蒋陵半。 清旷豁远目，指顾得壮观。 大江岷峨来，一气混澜汗。 群山龙蜿蜒，千里作屏翰。 城郭环螮蜺，烟火逾百万。 繁华江左雄，形胜天下冠。 六代等置棋，纷纷几龙战。 真人起濠泗，创业区宇县。 考卜协地灵，定鼎属天眷。 末季煽腥氛，神器丧荒晏。 宫阙址已湮，兴替理可见。 事往迹恍惚，感来情悽惋。 唯有青山色，今古常不变。 耽书如贪人，年老志未满。 又如游名山，深入自忘返。 哲匠好探玄，晓起不暇懒。 竹间翠欲流，枝枝露犹泫。 挹露注砚池，磨丹事钩纂。 猎古逞陵暴，会心恣游衍。 规矩范输班，糟魄诮轮扁。 瑶环茁兰荪，风姿秀九畹。 而翁呼与言，所贵讵缨冕。 家贫术乃富，汲深绠匪短。 和风散繁衿，朝暾上高阪。 相期契轩虞，任人笑淫湎。 山灵招我深，轻策上层阪。 巅顶涵清池，坎艮象成蹇。 水寒鱼不生，穴黝龙疑偃。 想当融结初，天匠费镌铲。 鉴影须眉寒，洗心烦郁遣。 沿缘把垂藤，趺坐藉苍藓。 是时暮樵还，风送歌声远。 云凝萝径湿，烟动僧厨饭。 聊追谢监游，讵同阮公返。 不见青莲花，羽化空遥缅。 茅篷结空岩，已及万仞半。 直上无钩梯，疑是连云栈。 左右围青崖，如缺环一面。 其前涌太湖，万顷流汗漫。 境荒鸟不巢，磴险樵或断。 山僧熟道机，邀吾话公案。 有语道不着，何从分半院。 怜余入山深，为设伊蒲馔。 晷短景难领，林昏日易晏。 白云忽还山，岚岭几回变。 建德国可游，送者自厓反。 桃花洞可寻，问津人自罕。 庄生本寓言，彭泽意隐显。 境在天地间，匪近亦匪远。 蓬壶渺难即，跬步转堪践。 玉沙与瑶草，仙迹常在眼。 寸心泯营竞，动履俱夷坦。 谁云魏晋后，三古终难挽。 讵使武陵源，千春只遥缅。 在昔辅导时，诗文互披览。 文期理疏达，诗贵味古澹。 所忌入晦盲，途径趋僻险。 经时进御前，圣人首频颔。 日月照万方，星芒亦难掩。 龙种已有孙，袭爵异分陕。 他日付雕镌，会见光琬琰。 山形如缺瓜，峨峨倚天半。 插根清泠渊，陡削天匠铲。 欲上无梯级，鸟路悬一线。 行人缘线升，有足不敢健。 猿挂凭攀藤，蜗旋疑陟栈。 终焉上层巅，揽奇遂初愿。 两峰划然开，双阙峙对面。 宛如龙门凿，亦似伊阙断。 放眼千青螺，重重裹峭茜。 此中列仙人，踪迹多变幻。 寸心果精坚，鹤驾行可见。 何处天姥峰，梦魂馀眷恋。 祈雨坛已除，道流各解散。 天心顿然回，忍令臶灾患。 西郊云密密，民望恐虚愿。 俄然天瓢倾，助以大雷电。 急注同箭疾，想象昆阳战。 连绵昏旦接，沾足遐迩遍。 土润变龟坼，枯苗忽葱茜。 生机捷平时，翻因受乾熯。 四野起讴歌，欢欣满郊甸。 吾侪庆重生，总荷皇天眷。 不尔疠疫馀，分作沟壑转。 从兹仰天和，穷檐许餐饭。 金陵多名山，摄山此为冠。 药草能摄生，嘉名人共羡。 一峰散三峰，峰峰入霄汉。 献花与祖堂，俯视疑角丱。 栖霞古道场，名迹俱可按。 旧玩总持碑，梦魂常眷恋。 今来日已曛，辞尘宿僧院。 月白照藜床，一心澄止观。 明当踏层云，芒鞋夙曾办。 天纵多能，宏章焕兮。 包乾括坤，三才贯兮。 旦旦熊熊，丽云汉兮。 群臣赓和，僵且汗兮。 譬诸游夏，一辞莫能赞兮。 鸾回龙腾，吾皇挥藻翰兮。 镌勒贞珉，名山顿灿烂兮。 吴越两邦，虹光烛天半兮。 按：右丽天文一章章十六句。 雨馀布谷鸣，三春已云半。 劳苦性所安，况逢达官劝。 慰谕如和风，静听遍畛畔。 从兹力耕凿，分外非我愿。 祭祀到虎猫，踪迹断州县。 常为太平民，遗安无异患。 秾绿罨层台，台高俯碧涧。 老僧延我入，曲折历深院。 说法穷诸天，照空断凡愿。 下掬真珠泉，滴沥当崖溅。 疑坐祝融峰（般若禅师所居。），恍对茱萸沜。 夜静眠绳床，此身如梦幻。 老僧住高台，台下绕碧涧。 同人话箭锋，道着许分院。 繄余本钝根，空抱人天愿。 观水未探源，一勺亦旁溅。 想象祝融师，坐卧冰崖沜（祝融般若师。）。 了兹般若缘，万境归梦幻。 林花洗微雨，芳翠入幽涧。 此中佳境多，丘壑分背面。 孤墅本相通，东西限庭院。 暇日常过从，探幽每忘倦。 东风川上来，入林落花片。 炎月登承明，班联侍香案。 天语命矢音，分笺和纠缦。 老我苦蹇拙，君才实廉悍。 十章点笔就，珠贝光烂烂。 柳恽了十人，骏足谁许绊。 至尊解颜笑，赉予答辞翰。 歘忽三月馀，清霜老葭薍。 新诗在众口，斯人不可见。 往事重欷歔，惊波与流电。 阿咸擅鸿词，蓬瀛时染翰。 帝曰汝正人，改官任直谏。 一疏斥孔壬，迅疾走雷电。 如然牛渚犀，怪相穷百变。 再疏闵灾黎，流亡七十万。 三疏请截漕，水旱备无患。 帝心本天覆，臣衷赞英断。 岂意山泽臞，遇事独廉悍。 百里须远到，九十祗云半。 愿君毋回车，翘首遍畿县。 轩窗俯高空，得意洒宸翰。 积翠凉几席，山云入帷幔。 趣随万象足，韵落九天半。 簪笔侍玉皇，置身傍霄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