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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我所居兮在碧山，流水溅溅萦考槃，逝将归去车间关。
主人云是蒙庄周，谁其慕之谪仙流。
愿御六气览九州，千秋万岁采真游。
我所居兮在南陔，上有林木千乘材，逝将归去立徘徊。
主人云是东王公，谁其参之松乔同。
愿餐沆瀣青芙蓉，千秋万岁九成宫。
我所思兮在渐江，白石粼粼清且长，逝将归去隔扶桑。
主人云是安期生，谁其偕之董双成。
愿升若木观蓬瀛，千秋万岁沧海平。
作者谁当绝代无，兰亭书法辋川图。
擅场耐可倾千古，照乘那堪命两涂。
近代吴兴赵孟頫，左臂搴旗右伐鼓。
长驱绝塞任纵横，肯许偏师当部伍。
我朝能事属东吴，碧浪兼天蹴五湖。
祝允明书沈周画，一夫树羽一援桴。
专门只数两君子，合璧唯应文太史。
大耋争誇身手强，吴兴之后无如此。
速肖先亡彭孔嘉，升堂入室周公瑕。
蔂蔂腐毫连作冢，英英䌽笔旋生花。
新都太守南宫客，上计更前宣室席。
绿鬓刚登三十年，黄金首赐二千石。
故人忽枉青门东，把臂犹疑燕市中。
回首木兰陂上路，披襟好为招雄风。
写生工拙吾何有，自负同心君信否。
裂缯雪色照双髦，擐袖薰风扶两肘。
暑雨须臾急大鄣，潇湘倒挂群龙翔。
三闾恍遇天都上，九畹潜移练水傍。
荧荧碧石埋云起，晔晔紫芝纷可喜。
泽畔真从澹荡浮，毫端不用丹青滓。
云土由来帝子乡，夔龙宿昔尚书郎。
梦游好在金华省，召对还携大国香。
萧艾盈盈充结佩，何如持此奉君王。
楚宫石室宁须数，尼父鸣琴正未央。
君不见江关昨夜秋风入，客子絺衣芳泽袭。
他年坠露许同餐，槃礴为君菑食邑。
少林心印不摹文，曹溪法眼不识字。
智永怀素身手强，临池往往誇能事。
近者袈裟袭缙绅，翻从点画斗心神。
江东竞学祝希哲，白下争传徐子仁。
苾刍习此何为者，贝叶琅函都且雅。
清斋那爱右军鹅，神骏绝胜支郎马。
上人担笈摄山来，大士悬弧法界开。
春色总归豆子雨，经声忽度雨花台。
有时偏袒右露肘，落笔纵横大如斗。
圣教碑文俨若新，鲁公书法无不有。
书罢端居会法堂，高谭大藏声琅琅。
悬河直赴华严海，携手同登般若航。
传道汝师持苦行，西来一锡起襄阳。
日中千众分僧饭，霞上多年坐道场。
汝出佛家根大利，闻言即悟西来意。
多闻久已入圆通，三昧犹堪恣游戏。
伊余不慧复尔狂，曾持白挺击空王。
亟须灭此小儿口，十方三界尽平康。
摧倒须弥山，塞断菩提路。
鳖杀雪山僧，砍却祇园树。
天上天下复谁尊，指地指天非不住。
究竟何须具辩才，圣凡一切毋回互。
于斯时也，须令葛獠旋求苍颉书，达磨代作阿难务。
但摄小乘归上乘，应知此悟为真悟。
凤纪轩辕万历逾，岁星十二周天衢。
南州比屋封唐虞，申甫降神天子都。
先春三日君握珠，又先一日我悬弧。
海乌飞上新桃符，庙门双插金仆姑。
当户我呼头白乌，朝阳君翼丹山雏。
国士襁负貂襜褕，历阶一见毛骨殊。
王孙册名世系图，闾史载笔命肩吾。
嗟予短发生头颅，结宇东林傍苾刍。
煌煌越国带砺俱，糠秕那得为前驱。
君家有子万事须，沧溟新出紫珊瑚。
堂上歌钟堂下竿，把酒为君醉屠苏。
忆昔宫衣出尚方，题名司马侍中郎。
归来改服夫容裳，玄扈楼中坐帝乡。
支杖当年绝水浆，迄今二竖不销亡。
白头高枕卧匡床，河朔那能竞羽觞。
生事年来足稻粱，鸣鸠雨歇麦登场。
往年水旱递为殃，江北江南岁大伤。
担石时闻发社仓，比邻犹自闭关梁。
淫淫春雨决宣房，大麦离披小麦僵。
菜色餔糜集道傍，僵尸盈野泽为量。
我家无复宿舂粮，八口那得餍糟糠。
海日杲杲上扶桑，薰风弄晴梅子黄。
仰天万口呼沧浪，愿借遗氓倒景光。
瀫水宁容估客航，仍闻米价踊江湘。
水嬉不拟竞端阳，续命五丝那用长。
有弟有弟双腾骧，翩翩两服当雁行。
丰干结客恣清狂，碣石谈天谁颉颃。
一旦皈依大药王，三年蹩躠废循墙。
阿嘉差比阿淹强，门径蓬蒿雀网张。
三户谁探大国香，幽兰宛在水中央。
汉滨游女凌风翔，萧艾纷纷充佩纕。
莫向江潭歌慨慷，古来陈蔡俱郎当。
愿言伏腊具烝尝，一任风尘老骕骦。
是岁鹑火中，诸大父行汪次公始老，期薄初度。公有事番阳，客谓：「公拥素封，胡为乎急锥刀而后樽俎？」余小子否否：「公方以孝友亢吾宗，所不足者非财，何吝高会？第考氏春秋累百，同胞孟若季皆未终其天年。以孝则思，以友则慕，冥冥有父兄在，宁徇人群而倍天亲？」客曰：「不然。明发有怀，则期颐无憾；在原有急，则诸子姓翩翩代兴。以是而概于中，且冰释矣。公惟亲睦为矻矻，其馀则推之吾党而波及之。闰曰归馀，此天之所以赞报德者也。吾党其以旅献，一纪一觞，愿司马扬觯先之，嘉祥善事举矣。」窃惟高尚之士，必遗世乃能振世，必振世乃能出世。求之古昔，吾得七人，公其徒也。事亲若老莱子，从兄若季心，息业若鸱夷，化俗若庚桑楚，检身若蘧伯玉，难老若荣启期，久视若安期生，庶几乎近之矣。旅以七献，侑以七襄，则吾党今日事也。即余小子不敏，敢不敬从？
若有人兮楚老莱，班衣儿戏亲颜开，车币临门先凿阫。
谁其从之有令妻，鸟粒聊以乐吾饥。
白首相将海畔栖，千秋万岁和天倪。
若有人兮汉季心，居然一诺千黄金，高门悬簿士如林。
谁其从之五陵豪，何以寿之㪺松醪。
酒罢殷勤税佩刀，千秋万岁乐以敖。
若有人兮陶朱公，计然七策五成功，馀力犹堪敌国雄。
谁其从之越夷光，何以寿之楚沥良。
锦制天孙云为裳，千秋万岁寿且康。
若有人兮号庚桑，屏迹三年畏垒穰，皞皞仕邻跻上皇。
谁其从之采真游，何以寿之污尊抔。
天地一指海一沤，千秋万岁相沈浮。
若有人兮蘧大夫，行年七十心始刳，卷席怀珍犹故吾。
谁其友之鲁仲尼，何以好之侑坐移。
试酌之水正勿欹，千秋万岁坚自持。
若有人兮荣启期，行歌带索任逶迤，生年满百常若斯。
谁其从之古老更，何以寿之酌兕觥。
愿言鼓腹享升平，千秋万岁乐岩耕。
若有人兮安期生，神游八极栖蓬瀛，枣下纂纂如瓜成。
谁其从之长羡门，何以寿之登昆仑。
五岳何如西北尊，千秋万岁归长存。
岁杪河冰坚入腹，掀翻河伯鱼鳞屈。
同云不布昼阴阴，三白九农那可卜。
江上扁舟雨后开，君携白雪郢中来。
双江峡口停征舸，七里滩头失钓台。
箧中更理狐千腋，城下俄看雪盈尺。
我作山阴访戴行，君为坐上游梁客。
烛龙匿景竟沉冥，粤犬吠声连宿昔。
褦戴还应问酒垆，泥涂未许乘游屐。
当年君手城旦书，玉质英英雪不如。
要识易污原皎皎，从他不滓但徐徐。
君不见东郭先生曳敝履，眼中无复夸毗子。
瓶无馀粟突无烟，笑杀侏儒徒饱死。
又不见袁安僵卧古邮亭，叩户谁来问客星。
坐击唾壶殊欲缺，何妨按拍召秦青。
蚩蚩白眼宁足齿，睚眦千秋瞪万里。
恍惚神游白玉京，与君同向贝阙银宫聊徙倚。
我越吟，君楚歌，洞庭广乐古无多。
试看春雪浑如梦，杲杲羲和柰雪何。
客有黄生及门士，东林从我作佛事。
发心立地见如来，翘首法门皈不二。
佛眼眷此居士身，十方龙象纷纷至。
移来西极化人居，法界均沾甘露施。
里妪昔何梦，梦登君子堂。
俨然下天女，累累双明珰。
自陈前身事，夫婿旧糟糠。
一涉功德海，化身投故房。
愿言主匕鬯，百祀绵烝尝。
佛前亲受记，两耳垂肩长。
故态宛相似，夫君幸勿忘。
黄生仅诺诺，无乃涉荒唐。
有何诸父行，即次子云宅。
娓娓语黄生，同梦亦同昔。
黄生大欢喜，生平几半百。
傥兹举宁馨，况出故巾帼。
各各梦相符，金仙或来格。
无由报佛恩，持戒依香积。
惟此菩提心，长为佛家役。
遍告诸比丘，赞叹声啧啧。
腊日佛成道，沙门尽散归。
斋心竟不改，取给园中葵。
元日日出卯，扶桑上褰闱。
定光俄出世，长耳相因依。
上堂告翁媪，翁病起款扉。
媪矇复明视，下床授儿衣。
下堂告女弟，喜气充调饥。
出门告宗祏，门祚生光辉。
疾驰告门下，佛力愿无违。
稽首皈依天人师，无遮大会功无上。
从誇天上石麒麟，争似西来真法相。
君不见三天子都高出云，下视云天三万里。
东南一气但鸿濛，匡庐天目俱培垒。
右蹴彭蠡左具区，微茫海色一杯水。
又不见黄帝南游赤水旋，齐驱七圣奉群仙。
云门双劈巨灵斧，亭亭三十六青莲。
合宫俯瞰寥天一，白岳崚嶒当户出。
丹嶂中开帝子宫，翠微半露真人室。
流水溅溅度碧山，千盘五岭百重关。
岭南三洞真奇绝，天镂地肺非人间。
姑射神人何绰约，矫如华表辽阳隺。
千章梁木芘丹丘，中夜中天闻广乐。
扬之水，出华阳，西流半界白云乡。
华阳城西石如镜，拥髻初临玉女妆。
城阳列群山，一径悬空谷。
何来谪仙人，试听采芝曲。
有时倚杖南山巅，千峰万壑秋可怜。
玄扈坐中楼十二，紫阳门下窦三千。
天都白龙潭，十仞如环堵。
空明彻底清，历历沙可数。
丞相源西别有天，峰头银海天尺五。
九龙分㨿水晶宫，九流喷薄鸣天鼓。
相彼百川水，谁为百谷王。
西距渐江流，岑山宛在水中央。
五溪萦回合南浦，百里清浅倒天潢。
上有千岁松，下有一拳石。
逶迤三百六十滩，绾毂悬旒天半壁。
谁割玄黄无始前，居然光岳生名贤。
再世归来虹井里，新安自是好山川。
蹇余半生牛马走，东巡溟渤南岣嵝。
三湘七泽溯真源，嵩少云亭当马首。
燕赵悲歌入酒徒，扈从长杨营细柳。
野烧乘风烬幕南，旋马阴山回北斗。
归朝一解鹔鹴裘，疏入承明贷倦游。
函谷还堪占道气，武陵耐可缆渔舟。
桃花溪上曲，杨柳市南头。
黄鸟翩翩乘灌木，友声百啭如相求。
老夫家在千秋里，村村花事正绸缪。
篮舆岁入里中社，二三垂白风飕飕。
时作田家饮，时从侠少谋。
有酒直须倾落日，明朝或恐急鸣鸠。
阁道天门开，清凉依上界。
坦腹卧巉岩，洗心流沆瀣。
高天奄忽流火西，明月盈盈鹊未栖。
放筏正逢牛女度，登台直待星河低。
天风木叶下，白露草萋萋。
江村万树俱秋色，片片流霞咫尺迷。
玉衡北指日苦短，匡床夜坐照青藜。
褰闱温室生虚白，墙头积雪过偏提。
时乘贯月槎，爰自金闺彦。
十月故乡游，故人犹恋恋。
振衣阊阖风，端笏明光殿。
太液与上林，宫车足游衍。
美芹信野人，愿作尚方膳。
壬戌之秋，元敬入闽三捷，偕余目击闽难。不歃而盟，则以良剑二分佩之，所不徇闽者如此杖。丙寅，余释闽事。戊辰，元敬入朝，剑始合于虎林，信宿而别。壬申，余奉使大阅，再合蓟门。乙酉，元敬谢南粤，入新都，三合于白榆社。乃今元敬已矣，故剑不知其存亡。余弹铗长歌，盖有感于延陵季子云尔。
将军乘胜奉专征，横海楼船下七闽。
行处铙歌朱鹭曲，擎来铁网苍龙精。
风胡司鞲星辰落，欧冶临池鳞甲生。
湛如芙蓉出秋水，皬如赤电起青萍。
于时先登殄水族，鲸鲵流血天吴戮。
旧垒骈肩踞自如，新航衔尾纷相逐。
孤军耐可当两隅，大厦那堪支一木。
直须重起伏波军，谁为七日包胥哭。
眼中国士但吾曹，转毂长驱同一辐。
盘水奉剑千金装，其一雄飞一雌伏。
宁须牛耳莅齐盟，各佩鱼肠分比目。
白首经营誓不渝，我为召虎君方叔。
蹇余辟易承下风，我但守雌君当雄。
乞师再至无穷发，居然百胜奏肤公。
故侯既已东，上将亦已北。
胥命越王台，相将六月息。
一飞直指蓬莱巅，一望犹函沧海色。
单于掎角结鲜卑，拊髀谁当神武师。
召见建章先自献，金城四塞愿当之。
帝曰惟汝谐，殊材良不乏。
颇牧出禁中，主恩一何洽。
鄣塞列金汤，材官徵韎韐。
蚩蚩亶不聪，任耳作眉睫。
乃命右司马，仍兼中执法。
代朕莅行间，周巡阅兵甲。
使者桓桓出蓟门，长杨细柳上朝暾。
三军挟纩生春色，千骑浮云奉至尊。
杕杜歌，葡萄酒。
飨礼成，功居首。
坐君燕坐藉氍毹，承景含光出坐隅。
畴昔有铭威四极，今来南北与君俱。
谤箧启中山，戎轩踰大庾。
鱼丽偃牂牁，鹰扬緤申吕。
愿乞侏儒枵腹归，敢希鸿鹄凌风举。
篮舆千里入东林，四望层楼近百寻。
城秋好共青天月，阁夜同班绿树阴。
扬眉并入庐山社，弹铗聊为梁父吟。
斗牛之间仍二子，沧桑未许摧雄心。
君孟诸，我歙浦，咫尺延津分水浒。
奄忽存亡何足数，遗弓留舄俱千古。
谁能招魂为我歌，我欲拔剑为君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