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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曲辞(续上)
灵帝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灵帝之灵灵也优,让忠十侍总高俦。
鸿都门学千群满,西邸官钱亿万浮。
强项子孙必致鸟,刀馀父母竞为鹠。
桓不作家真可叹,尧堪比德又何羞。
宣陵孝子供除拜,傅母司徒任索求。
灵罼已成文囿乐,鸡蜺枉作寺堂忧。
三十六方归异术,百千党狱尽名流。
一自武蕃违禁轴,谁怜张俭望门投。
俊顾及厨空标榜,梁砀林虑且夷犹。
中庸天下嗤胡广,解祸西行忆贾彪。
铜臭盈朝谁共理,黄巾满世孰同雠。
人之云亡邦殄瘁,瞻乌爰止日惊眸。
汝南月旦更题品,乱世奸雄窃计谋。
虺蜴虽除狼虎至,后汉之倾岂无繇。

后汉昭烈帝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东都十二炎精朽,献生不辰虚名守。
桓桓帝室豫州刘,垂膝顾耳中山后。
天下英雄惟使君,北海亦知世间有。
离鞍每恨肉时生,失匕宁因雷动手。
奔袁屈吕似饥鹰,客表依权同丧狗。
非缘冰鉴出茅庐,安得布衣辞南亩。
鱼水当年属卧龙,蛟云是日骧池首。
自从三顾定三分,分荆据益休惭忸。
重兴一姓本稀闻,以霸为王终逆取。
王佐虽称管乐俦,杰人已踞孙曹右。
岂知白帝挫猇亭,忍教金刀传木偶。
鞠躬尽力尔为谁,七擒六出酬恩厚。
堪怜五丈落前星,强延四十贻阿斗。
呜呼安乐乐其亡,哭庙空馀北地王。

魏五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魏文帝丕篡汉,起庚子,在位七年。明帝睿,十三年。曹芳,十四年。曹髦,六年。奂,六年,乙酉为晋所篡。共四十六年
魏主丕,曹操长子也。废汉献而代立,劝进辞逊,至于再三,假禅让而引舜禹。古可诬也,天可欺乎?当时可愚也,后世可惑乎?故曰:三代以降,有天下者,以征诛为正。岂唐虞之德,反出商周下?明夫禅让者虚名,篡逆者实事也。操之文,丕之禹。三代以降,以禅让为篡逆之首恶。丕虽下笔成章,而陈思几为釜中之泣。不谅诸葛之才,倍于己。师出无功,黩威弃德,何以为文?睿虽潜思书籍,而大兴宫室,分人身首。华林天渊,未展游宴;铸铜起土,岂闻制裁?鹊巢阁而罔悟,马饮曹而不知。托孤辅少,反执手而属诸奸懿。明帝之明,安在乎?黄初之际,天兆其戒;异类之鸟,育长燕巢。至夫涌石负图,当今之变,将来之符。大讨曹文,莫显白于是日矣!四十六年之三分,曾几何日?而少子迁河内,高贵殒南阙,常道舍金墉。出尔反尔,恢恢不漏,信矣哉!
金刀失利炎精熄,千里青青延草色。
谯东筑舍能几时,征西将军初粉饰。
一人尺土帝无获,三分鼎足归汉贼。
分香卖履藏遗言,劝进登坛尔何德。
鸟育燕巢石负图,呜呼司马称社稷。
夷爽杀彪置诸王,三马同槽曹始迫。
河内既迁高贵迎,南阙抽戈金墉即。
流涕何人不自胜,有魏纯臣居晋国
⑴ 魏纯臣,太传司马孚也。即其言,以讥之。

吴四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吴主权,以己酉僭称帝,二十三年。孙亮,六年。孙休,六年。孙皓,十七年,庚子降晋。共五十二年
吴主权,孙坚次子也。坚以破虏将军讨卓,陷雒,后为公孙瓒所杀。子策,从袁术,得馀兵,为怀义较尉,渡江转斗,无敢当其锋者。江东已定,不幸毙于奴客之手,呼权代领其众。然则守业者讨虏,创业者讨逆也。决机争衡,卿不如我;任能保土,我不如卿。言之审矣。权于三国之主,才能最下。赤壁之役,非孔明感发于外,瑜、肃定谋于内,八十万之会猎,群下失色,张昭倡迎,安能拔刀斫案,立齐将吏之心,尽烧北船,大褫奸瞒之魄?善夫!公瑾之言曰:“操虽托名汉相,实汉贼也。将军割据江东,兵精足用,当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耶?”江东上下,未闻斯语,乌知君臣之大义,尊匡之大猷?惜夫公瑾有王佐之才,而天不假以年。华容已北,分荆索荆,中原国贼,卒置之度外焉。搆怨于蜀,已自寒其齿唇;称臣于曹,乃欲踞诸炉火:能乎哉?鼎峙既成,改元僭号。十馀年中,国本再废,而溺宠立少,置辅非人。会稽杀而琅琊殂,会稽,权少子亮也。为孙綝所废,自杀。琅琊,权中子休也。既立,诛綝。喜读书讲学,畏张布,疑惧而止。乌程嗣而鸿业丧。黄旗见于东南,青盖终入河朔。石头之榇甫舆,归命之座久设。乌程,休兄子皓也。降晋,为归命侯。昔讨逆弱冠,以一较尉创业;后主举江南而弃之。悠悠苍天,孙秀所繇致,慨于何人也?
破虏将军初讨卓,雒阳首入青氛浊。
讨逆从袁获馀兵,取稽徇豫如掌握。
孙郎渡江江始震,渔者射龙龙不觉。
成业终归保业人,守江观衅群心乐。
曹旌百万向南浮,子布诸群何龌龊。
周鲁同心立大猷,赤壁千年山水濯。
从兹鼎峙出东南,黄龙赤乌表头角。
可怜燕翼迷孙谋,四友诸宾空自斮。
琅琊始继会稽立,喜书畏臣终罢学。
乌程初还建业都,青盖已归雒河朔。
此座需卿归命迟,南方之人皆面剥。

① 西晋司马炎乙酉篡魏,称世祖武帝,二十五年。惠帝,十七年。怀帝,五年,为刘曜所执。逾一年,悯帝嗣,四年,为曜所执。东晋元帝起丁丑,六年。明帝,三年。成帝,十七年。康帝,三年。穆帝,十七年。哀帝,四年。帝奕,五年。简文帝,二年。孝武帝,二十四年。安帝,二十二年。恭帝,二年,庚申为宋所篡。西晋四帝五十二年,东晋十一帝一百四年,共一百五十六年
予览《东西晋纪》,益信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天道好还,积善、积不善,焉可诬也?欺孤侮寡,仲达之奸,雏羯所耻;废芳戈髦,师昭之逆,路人斯知。是以三分既一,三杨并用;五千恣乐,五胡杂居。贻谋之主,仅可及身;亡国暗夫,竟如木偶。嗟夫!酣歌入吴宫者,何人之羊车?肉袒依汉陛者,又何人之羊车?而一时当涂之士,虚无相高;势位之家,乾没不已。予悲其兔窟方营,排墙忽至;貂蝉易续,鹤唳难闻(唳,底本原作“泪”。)。虽有怀先忧者,指铜驼而致叹,思鲈脍而兴嗟,曾何救于光极之青衣、平阳之戎服?向非二三有志,鸡鸣共舞,雉血同盟;七马既终,一龙未化;建康帝座,曷繇上应列星哉!余复悲夫开基嵩雒者,既昧经国远图;而建都江左者,依然明断不足。是以武昌大逆,有待跽尸;历阳狼子,需时焚骨。六十之叟,遗臭万年;三十贵人,伤心片语。嗟夫!东晋十一主,仅肃、烈二宗差强人意;而明帝短龄,空誇日近;孝武沉湎,漫祝星长。其馀冲人,仅亦守府。乃若安帝之安,寒暑饥饱弗自安;与夫惠帝之惠,为官为私俱为惠。何异虞舜比德唐尧乎?东录西录,已坏家居。草泽英雄,从兹崛起。嗟夫!琅琊赤纸,欣然操笔,而乃卒了零陵于秣陵也。高贵乡公,亦可相视于京壤矣。
西东十五空垂册,贻厥孙谋尔胡窄。
吴伎五千供宴夕,有子何曾分菽麦。
五胡杂种群伺腋,八王首难犹相磔。
司马家儿真暗辟,七马图终牛系石。
青衣未已仍执戟,肉袒乘羊异畴昔。
化龙以后中原掷,新亭有泪江河易。
元兴明继天犹厄,王苏接踵为凶逆。
峤侃同心弥乱隙,自成及哀权外借。
遗臭何人始废奕,简文谈胜终奚益。
孝武功成迷枕席,家居虽好纤儿坼。
岂料英雄闻草泽,安恭二主归东壁。
狐媚欺人还自扼,呜呼此座安可惜。

① 李雄以晋惠帝永兴元年甲子僭号,特之子也,在位三十一年。立兄荡之子班为嗣,班即位,雄之子期弑班袭位,三年。特弟太傅骧之子汉王寿幽期自立,改成为汉,六年。子势立,四年;晋师破蜀,势降,至建康,封归义侯,穆帝永和三年丁未也。合五世四十四年
前军英武,李雄所以继志也。李氏自巴西迁略阳,至雄父特,偕弟庠、流阴结六郡流民。值赵廞谋据蜀,倚为爪牙。廞杀庠,而特、流袭廞。廞走死,朝廷论讨廞功,特、流皆封侯。及罗尚刺益,纳辛冉之邪说,迫遣流民。特因众怒,攻冉及尚。尚幸而馘特,流与荡、雄收合馀众,卒能转败为功。流谋归降,赖雄力阻,复破孙阜而走尚,李氏之事遂成。荡以战死,流以病终。雄据成都,遂窃帝号。李氏一门,死者死,君者君,迁虏而得众得国,屡蹶屡张,田常之智弗若矣!雄以俭约宽惠得人心,爱其兄子班仁孝好学,舍己子而子之。让国与贤,贤于宋宣、吴祭矣!班既嗣雄,亮阴如礼。雄之子越与期弑班于殡宫,加以戾谥。仁孝之报,固如斯耶?期既立,越为相国,多行不义。汉王寿诛越幽期,然心羡数年天子之荣,违称藩于晋之约。刑杀御下,侈丽居身。子势嗣淫。箕裘若斯,欲不亡国,得乎?桓安西长驱而至,袁江夏拔剑而登略阳,李势叩头死罪,当恨寿不早从臣晋言“主荣臣显”也。然既入建康,侯以归义,不远胜于廞、尚之走死乎?小人之泽,五世而斩。成、汉于晋,不可谓非厚幸矣。成三主、汉二主,皆李氏。皆李氏,何以分成、汉?汉王寿行处士谋,违处士约,幽期自立,因而改成为汉也。寿者何?特弟骧之子;初封建宁王,徙封汉王,皆李氏近属也。处士者何?巴西龚壮父叔为特所杀,壮欲报仇,积年不除丧。寿以礼辟之,壮不应;而为寿谋,发兵奉晋。寿既窃帝,徵为太师。壮誓不仕,后因寿求言,复上封书申前议。寿惭,秘而不宣。遂称聋痹,终身不至成都。天下无王,匹夫蹈道。家愤既雪,臣义卒明。鲁连、田畴,壮何多让焉!此时复有舍人杜袭,作诗十篇,托言应璩以讽;罗恒、解思明、李演同劝尊晋,寿皆不纳。演且见杀,思明亦坐谏势而死。国之不亡,以数人也。人亡家瘁,李亡自亡也。晋师既还,蜀之遗臣复立故国师范长生子贲,以妖异惑众,旋而授首。助逆之报,真恢恢不漏矣!助逆者谁?范长生也。其助逆云何?范故青城山处士,涪民依之。当李军饥窘,长生资之复振,后诣成都,雄迎门执板,尊为天地太师父。奸天名子,贪天弃能,卒逃天网乎?于戏!巴西、青城,彼亦一处士,此亦一处士也,流连于成、汉之兴亡。感其轶事,遗人以为叹息。
民向其利果何如,巴西得众踵陈施。
赵廞谋窟张牙爪,罗尚为丛迫众离。
始难特流终继殒,前军英武始承基。
七章立法标成李,天地何繇有太师。
执板迎门空礼下,思兄易子反相夷。
岂知仁嗣翻为戾,吴光肠炙乃逢期。
成运将终忽改汉,汉王窃帝倚前资。
举国称藩违夙誓,数年天子仍自为。
漫劳龚壮勤封事,谁省应璩托讽诗。
可怜处士伤心绪,积岁难伸忠孝思。
李势叩头真善俯,袁乔拔剑已登陴。
颇疑妖异长生子,橐首成都谁实贻。
助逆安能希漏网,传家岂得废忠规。
略阳归义须臾变,哲话惟存龚杜辞。

① 刘渊以戊辰僭号,三年。子和立,弟聪弑之;辛未,使曜寇雒阳,执怀帝;丙子,使曜陷长安,执悯帝;在位八年。子粲立,靳准弑之。曜即位,改汉为赵,十一年。己丑,石勒获以归,杀之。共二十二年。勒以庚寅称后赵,四年。子弘嗣,虎弑之自立,十五年。子世嗣,石遵弑之。鉴复弑遵。庚戌,养子冉闵杀鉴,灭石氏,改赵为魏。共廿一年
五胡之乱华也,繇魏晋处降夷于内郡,弛异类出入之防,乱先王荒服之制。郭钦之疏弗庸,江统之论空作。是以滋蔓难除,实逼处此,以与中国争此土也。始发难起于刘渊,还帅五部,迁都左国。汉王自立,而大单于之号已众推;汉帝自称,而将军之子乃继逆聪弑二帝,遂灭西晋。螽斯之灾,烧杀聪子二十一人。子粲嗣立,复为靳准所弑。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东市。青衣执盖之痛,于兹为何如乎?曜更赵号,终见灭于后赵。其执怀、悯也,如犷狼;其获于勒也,如溷豕。聪之逆,成于曜;曜之祸,及于身。天之报施,岂徒然耶?胡雏僭称天王,乃欲与光武并驱中原,何异元海之拟为汉高?弘废虎据,不旋踵而子世见杀于遵,而闵复诛鉴。闵故晋人,以石氏一螟子而尽灭虎孙三十八人,当年排墙之恨,晋人亦稍纾晋愤矣(纾,底本原作“纻”。)。执德弗终,妄加魏号,自取燕灭。苟不惑于胡睦之言,与诸君分割州郡,各称牧守,奉迎天子还都雒阳;冉氏之用夏变夷,反赵为晋,当与遗臣靡鬲争烈矣。
五胡首难繇元海,流祸中原三百载。
元海安能为祸媒,晋武贻谋自贻痗。
八王相肉更相屠,五部还帅空相待。
左国为都气类成,雒长已入中原改。
聪曜横行孰可当,为汉为赵终为儡。
青衣执盖万年羞,胡雏执曜真磊磊。
本从光鹿求并驱,岂知族虎方饥馁。
灭赵终归故晋人,天纵天骄天必悔。
古来逆叛皆巨恶,靳冉除戎宜薄罪。
长男少女刘莫留,三十八孙石堪醢。
胡不乱华胡不亡,天将灭胡亦胡诒。
举目山河思厉阶,渊聪勒虎今何在。

① 秦苻健,蒲洪子,以辛亥即天王位,四年,卒。子生嗣,二年。东海王坚杀之自立。坚,雄之子;雄,健之弟也;二十八年,出奔苌,苌执缢之。子丕嗣,一年,慕容永攻邺,杀之。子登嗣,八年,姚兴攻杀之。子崇嗣,一年,凉乾归攻杀之。健、生、坚、丕、登、崇,起辛亥,至甲午,共四十四年。后秦姚苌,弋仲子,襄之弟,以丙戌取长安,称帝,八年。子兴嗣,二十二年。子泓嗣,二年,丁巳,刘裕执送建康,斩之。共三十二年
蒲洪,氐也;事石氏,镇关中。石闵言于遵,罢其都督,怒归枋头,遣使降晋。秦雍流民,相率归洪。子健在邺,斩关出奔。石氏既灭,洪与姚弋仲争据关右。弋仲,羌也;遣其子襄击洪。洪迎击,破之,自称大都督、三秦王,改姓苻。洪卒,健嗣。既入长安,献捷建康,于是秦雍夷夏皆附。既即天王位,而号秦,称帝,亦凭晋威灵以成其僭窃耳。弋仲以是年卒,命诸子归晋,永执臣节。仲虽夷,而有向华之心,宜其直勇著声,耆艾卒保忠信之福,良不诬矣。子襄归晋,屯于历阳。殷浩乃恶其强盛,刺之袭之。山桑伏甲,诚非襄之得已。后为桓温所败,复图关中,见杀于秦,亦其命也。襄弟苌,以众降秦。秦主健卒,子生无道,东海王坚杀之而代立。专任王猛,秦国大治。伐燕围邺,执燕主炜。后复寇梁益,取成都,俘索头,屠龟兹。海内之地,集有其八。独奈何违景略寝疾之言,坠垂苌开衅之计。方谓投鞭断流,疾风扫叶如吾众;岂意单骑中矢,唳鹤闻声皆晋兵。繇此慕容垂自称燕王,姚苌自称秦王,不旋踵而五将山出奔,新平寺缳首。攻长安者,西燕主冲也。缢坚者,后秦王苌也。苌取长安,遂称帝,而号秦矣。坚子丕,为西燕永所杀。丕子登,为苌子兴所杀。登子崇,为凉乾归所杀。论者以坚之亡,由不杀垂、苌,不知垂、苌皆秦骏也。驭之得其道,则两骖如舞;失其道,则六马齐奔耳。苌卒,兴嗣,孜孜求贤,观其责梁喜乏才之对,谓“自古帝王未尝取相于昔人,待将于将来”,非深明治体者,能作斯语乎?惜其听讲沙门,空师罗什。子泓弗负,悬首建康。系羌运之既穷,抑新平之业报?要之违弋仲之遗训,故虽窃位号于一隅,终绝种类于三世耳。呜呼!中国之盛也,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中原之乱也,同此氐、羌,自帝而卒替,自王而卒亡。观于苻、姚之兴废,亦当世得失之林也。
蒲洪姚仲皆人杰,石氏将倾方并作。
蒲节初飘五丈形,草苻独震三秦魄。
老羌赍志不忘华,遗言归晋知所托。
氐运当兴襄遂穷,羌苌自此归苻索。
未烦苻健哭元才,且看东海任景略。
取燕并蜀夏夷兼,五胡之盛畴相若。
骄主疲民百胜馀,逞心逸志谁堪格。
漫侈投鞭欲断流,岂知单骑还惊鹤。
氐衰羌盛亦寻常,新平缢主何太薄。
丕登及崇须臾灭,秦雍总为诸夷扩。
苌取长安曰后秦,子兴帅众未全弱。
姚泓弗负秦始削,建康悬首晋非虐。
区区江左承正朔,破氐灭羌如振落。
氐羌归晋作晋仇,天终为晋锄叛虐。

① 前燕慕容俊,以晋穆帝壬子称帝,九年。子炜嗣,十年。庚午,秦执之,封新兴侯,共十九年。西燕冲乙酉称帝,一年,被弑。永称帝,八年。甲午,垂执永,共九年。后燕垂以丙戌称帝,十一年。子宝嗣,二年,被弑。共十三年。长乐王盛称帝,为北燕,四年,被弑。叔熙代立,六年,被弑。共十年。德以庚子称帝,为南燕,六年。兄子超嗣,五年。庚戌,刘裕执超,共十一年。冯跋是年据北燕,二十一年。弟弘篡,八年,戊寅被弑。共二十九年
燕至慕容俊始僭号,盖鲜卑也。祖廆,自晋怀永嘉元年丁卯,自称鲜卑大单于。元帝大兴三年,以廆为平州刺史,复封辽东公,在位二十七年。子皝嗣,咸康七年封燕王,在位十五年。子俊嗣,四年,而称帝,徙都于邺。子炜嗣,苻坚攻邺,执之。燕故太史黄泓叹曰:“燕必中兴,其在吴王乎?”汲郡赵狄曰:“天道在燕,而秦灭之。不及十五年,必复为燕有。”既而慕容垂叛秦归燕,自称燕王,与弟德长驱向邺。慕容农起兵于列人,慕客泓起兵华阴,慕容冲起兵平阳。泓进向长安,为其臣高盖所杀。乙酉,冲称帝于阿房,是为西燕。冲攻长安,秦王坚出奔。丙戌,燕王垂称帝。西燕将军韩延弑其主冲,立段随为燕王。慕容永袭随,破之,帅鲜卑去长安,而东击秦王丕于邺,杀之,称帝于长安。燕王垂攻西燕,斩永。垂卒,子宝为兰汗所弑。长乐王盛称帝,是为北燕,都龙城。庚子,慕容德称帝;皝少子也;是为南燕,都广固。辛丑,北燕段玑弑其君盛,盛叔熙讨玑,杀之。高云复弑熙自立。南燕主卒,兄子超袭位。庚戌,刘裕拔广固,执超斩之。是年,离班桃仁弑高云。冯跋自立为天王。跋裔出中州,非慕容族类也。弟弘篡立,为魏所逼,去龙城,依高丽。高丽王杀弘于北丰,并其子孙十馀人。弘之篡也,杀其兄子百馀。石虎秦生,未踰其毒。既而弃城适野,绝类东夷。天网恢恢,亶其然乎?夫前燕亡于炜,其失庸;后燕乱于宝,其失暗;西燕丧于永,其失僭;北燕断于熙,其失淫;南燕灭于超,其失虐。跋、弘窃位,身死嗣绝。虽延鼎二十八年,狼奔鼠窜,乌足道哉!
东胡别种据幽燕,为北为南近百年。
大单于始慕容廆,子皝孙俊并豪贤。
王爵本繇司马锡,帝名忽向五胡编。
能除石虎又一虎,诸葛恢言岂不然。
自从灭魏除石闵,岂知执炜是符坚。
鲜卑四万长安入,雌雄双燕何翩翩。
白虏重来五将出,鱼羊食人人似烟。
垂藉父兄修旧业,宝迷堂搆覆新椽。
南北初分德与盛,一纪齐倾空再传。
中原冯跋因胡土,优游寿考席夷旃。
元魏开疆及冀北,龙城君适野谁怜。
夏变于夷终若此,何人复继徙戎篇。

① 前凉张轨,自晋惠帝永宁元年辛酉为凉州刺史,怀帝永嘉二年戊辰封西平郡公,七年。子实嗣,五年,为妖人刘惑所弑。弟茂摄,赵曜封为凉王,在位四年。兄子骏嗣,后赵石虎封凉王,不受,称晋公、假凉王,二十二年。子重华嗣,称凉王,七年。子曜灵嗣,骏庶子祚废之,篡立,僭天子礼乐,复杀曜灵。宋混诛之,立华少子玄靓,七年。骏少子天锡弑之,袭位,不受秦坚封。秦破姑臧,锡降,为归义侯,孝武太元元年丙子也。自戊辰封公,合九世六十九年。秦败,奔晋,为散骑常侍,以寿终。子太豫,凉破日,奔河西。至十一年丙戌,攻吕光,拔昌松郡。次年,光击斩之。 后凉吕光,晋孝武十四年己丑自称三河王,二十一年丙申即天王位,十一年。子绍立,庶子纂弑之袭位,二年。吕超弑之,立其兄隆,光弟宝之子也;是年降后秦,安帝隆安五年辛丑也。合四世十三年。至元兴三年甲辰,入长安,为后秦散骑常侍,后坐姚弼谋反,诛
张氏世守晋封,吕氏已袭伪号。前后凉何以合纪?其地同也。张氏之后称王矣,何以仍称公?因其忠晋之实,去其假王之虚也。张氏之忠晋者何?方晋多难,轨保河西,群盗悉平,凉州乃定。虽刺史,实州主也。怀帝遘凶,劻援独勤。纲目予义,每为特书;寝疾遗令,惟思报国。忠哉士彦,曷忝纯臣!实遵父训,送往事,居臣道,立矣。刘弘妖术,变起不虞。弟茂代摄,危而复全。九锡王封,姑为掩耳;白帢入棺,卒明本意。既挈国而授侄,仍执手而教臣。实难为兄,茂难为弟矣。骏立而河南再得,任用文武,服属西夷。至遗书成李,约尊晋朝,遣使上言,专请北伐。读其“兆庶离主,渐冉经世。先老消落,后生不识”之章,江右诸臣能不颜汗?重华嗣位,任用谢艾,连破赵师,既而欲称凉王,迟回受诏,屡赐宠臣,颇废政事,其志荒矣。赖闻谏即改,犹为不远之复,然卒误倚庶祚,以启戎心。知人则哲,信其难哉!自是祚篡,曜灵僭,用郊祀。孝友门风、忠谨世节,于斯尽矣!祚实首祸,济以淫虐。暴尸道左,谁曰非宜?玄靓立,七年,复遭天锡之弑。重华二子,先后殒于二叔。锡之谋夺,较祚为阴;锡之荒淫,视祚非远。攘袂须臾,舆衬相继。归义于秦,常侍于晋。天犹念张氏胤息,令其再睹威仪乎?锡子大豫,复俘于吕。黡以书免,盈繇黡及,信夫!后凉吕光,秦坚佐命婆楼子也。坚图西域,命光出讨。破狯胡七十万骑,降王侯三十馀国。光预审内难,意留龟兹,鸠磨罗什语以东归福地,乃忽瞷姑臧,自领凉州。是时坚虽败亡,尚在五将,国君蒙尘,大兵在握。使能振旅长驱,抗义入援,垂、苌慑其义威,自当解散,岂不功高窦融,迹迈定远哉!惜夫以过人之能,负夙世之望,狡图一方。若与垂、苌相应,诛心定罪,薄乎云尔。三河自王,麟嘉纪号;天王继僭,龙飞改元。十载战争,兵不得解。老疾涕泣,勉子辑睦。肉死未寒,变兴暮夜。四子交毙于萧墙之戟,八孙支解于郭黁之锋。纂既弑绍夺位,超复弑纂立兄。隆席未煖,秦师合围,素车白马,终入长安。既为臣虏,复坐反逆。视夫张氏之优游中朝,考终牖下者为何如?况夫世之多寡,祚之绵促,尤不啻倍蓰乎?故吕氏之虚盗天王,诚不若张氏之实守晋公也。光之才逾于轨、实、茂、骏,而忠节远愧。纂、隆之虐,埒于祚、锡,而乱逆俱同。纂、隆,不足诛也。余窃悲夫张氏数世之贞,莫挽一旦之逆。忠孝之风,一变而乱。乱臣贼子,出自臣门。武穆九京,宁忘三叹?
前凉开继守孤忠,自轨及华日熊熊。
吕氏龟兹忘主难,忽改麟龙称霸雄。
此实婆楼羌狄种,彼惟张耳赵箕弓(轨,汉张耳十七代孙。)
夷夏殊心秦越判,贞邪分轨马牛风。
秦川没腕凉倚柱,东归福地颇相同
适逢时乱依偏阻,一样邀天得始终。
报国宁家方戒子,闻倾入援岂为躬。
卑辞诱赵俱权计,假道于成或至衷。
长宁夺曜初墙阋,天锡戕玄乃卒穷。
暴尸舆衬繇身作,晋侍秦侯赖祖功。
可怜大豫思捲土,一姓难兴枉就戎。
光平三寇虽容易,岂虞三子自相攻。
紫阁才登东阁继,挽车方下素车蒙
一纪天王空浪窃,何如五世晋西公。
⑴ 张实,时长安谣曰:“秦川中,血没腕,惟有凉州倚柱观。”光欲留龟兹,鸠摩罗什曰:“将军但东归,中道自有福地。”
⑵ 光子绍,自杀于紫阁。超弑纂琨华东阁,纂被击下挽车。隆降后秦,素车迎道旁。

① 西凉李皓,晋安帝隆安四年庚子为敦煌守,称凉公。义熙元年,奉表建康,在位十八年,谥武昭王。子歆嗣,晋拜酒泉公。宋高祖永初元年庚申,败于北凉,被弑,在位三年。弟恂,据敦煌一年,城破自杀。合三世二十二年。南凉秃发乌孤,晋孝武二十一年丙申,后凉拜为左贤王,自称西平王,在位四年,谥武王。弟利鹿孤立,三年,谥康王。弟傉檀,称凉王,十二年。安帝义熙十年甲寅,降于西秦,被鸩死,谥景王。合三世十九年。 北凉沮渠蒙逊,初叛后凉,立建康太守段业为王,五年,弑之,自称张掖公,晋安帝隆安五年辛丑也。义熙八年,称河西王,奉表于晋,拜凉州刺史。宋文帝元嘉七年,贡于魏,封凉王,在位三十二年,谥武宣王。立世子善提兄牧犍,六年,元嘉十六年己卯降于魏,又八年,被杀。合二世三十九年
三凉何以合纪?自前后凉亡,而凉分为三矣。西凉李皓,汉李广苗裔昶之子也,据河右,传歆、恂,北凉灭之。南凉秃发乌孤,鲜卑别种思复鞬之子也,据广武,传鹿孤、傉檀,西秦灭之。北凉沮渠蒙逊,匈奴沮渠王后也,据张掖,传牧犍,魏灭之。然北凉始于段业,业臣于后凉,蒙逊与皓又臣于业者。皓知尊晋,史无贬辞。蒙逊杀业,直斥为弑。《春秋》之义立矣。皓之尊晋者何?安帝义熙元年,皓遣使上表。三年,复然。是时天下无王久矣,西凉之表,诚空谷足音也。迁都酒泉,不遑启处,岂不慕召陵、城濮之举欤?而秃发沮渠实逼与争,志业未成,日暮途索,手诫诸子,无愧前人。子歆嗣牧,苛侈自用,拒臣违母,身死蓼泉。父歉桓文,子蹈襄偃。伯王之事,谈何容易哉!秃发乌孤世雄河西,既取金城,遂为南凉,称王建都,伤胁而殒。传弟利鹿孤,三年而卒。传弟傉檀,兄弟世及,尊父言,贤傉檀也。何贤乎傉檀?檀论辨大略,纵横靡穷。九州之外,《五经》之表,未易才也。既嗣,而称凉王,镇姑臧,鹰扬河右,亦既隆隆起矣。其后屡挫于北凉,复困于夏。西秦乘之,遂以破灭。当其数攻沮渠也,惟怒蒙逊,不知诸部之叛。既破乙弗,不知西秦之袭。所敌在此,所祸在彼。一人之身,胜败以时,废兴亦各有命欤。然傉檀前救炽磐,终得鸩杯之报。女为磐后,与兄虎台,俱因图父仇而授命,强虏无继绝之仁,妇人怀宗国之志,良足悲矣!至于沮渠蒙逊,既灭西凉,复促南凉,不第中夏之戎首,亦腥群之败类也。迹其初诱建康太守段业以叛后凉,犹曰吕光听谗,杀罗仇,为其伯报复也;后复谮其从兄男成,令业杀之,以此激众反以弑业;甚哉,逊之谲也!以亲为饵,视君如棋。凶德迷人,遵何术欤?在位三十二年,淫秽猜虐,史盖不胜书焉。子牧犍嗣立六年,而魏破姑臧,面缚归魏。其弟无讳,据高昌,奉表建康,拜为河西王,则未知其后何如也。予窃谓李歆死兵,傉檀死鸩,强梁好胜,鲜有不卒遇其敌者。蒙逊杀兄弑君,穷武肆毒,新台遘变,牖下终全;岂恶积灭身,于夷狄独不信欤?牧犍归魏,未几赐死,不于其身,必于其子孙,良有以夫!予之纪北凉以瘅恶也,乃若乌孤兄弟,传让无间,岂其有慕于泰伯、诸樊而兴者欤?夷进乎华,则亦进之而已。李氏尊晋,厥后乃昌。歆子重耳,仕于北魏,子孙世封周、隋,竟启唐室。河右肇基,与汧渭岐邠并传千古。安得以歆之弗负,没皓之义方哉?
九州名域夷污七,五岳神山狄秽三。
此言百代留孤愤,召陵城濮岂徒谈。
何事燉煌空守兔,亦缘西地久如蚕。
十郡三河仍左衽,子歆一蹶委前担。
南北二凉皆丑类,乘时蹈隙逞饕贪。
秃发犹知崇友让,奇才英器表凉南。
造时不竞归乞伏,虎台兄妹未全憨。
沮渠阴狡真无二,杀兄残主遂耽耽。
身安牖下诚多倖,女妾男臣心自甘。
天道应须还旧德,李花随地绕缨簪。
中原王气难久散,重关百二启秦函。
除凶雪耻人终出,始为千年洗众惭。

① 西秦乞伏国仁,晋孝武太元十年乙酉自称单于。十二年,秦登封为苑川王,在位四年,号烈祖。弟乾归立,封金城王。十九年,封梁王,自称秦王,在位二十四年,被弑,号高祖。子炽磐立,十六年,谥文昭王。子暮末立,二年,夏灭之,并杀宗族五百人,宋元嘉七年庚午也。合四世四十六年。 夏赫连勃勃,以晋安帝义熙三年丁未称大夏天王,十四年,入长安称帝,在位十九年。子昌嗣,三年,魏师擒之。弟定立,三年,吐谷浑擒以献魏,杀之,宋元嘉八年辛未也。十一年,昌叛走,被杀,并诛其诸弟。合三世二十五年
予观西秦及夏,而益信夫人之所戒“出乎尔者反乎尔”,天之所弃必“骤近其小喜而远其大忧”也。西秦灭南凉,所患惟北凉,而忽亡于夏。夏灭西秦,横行西北,而与诸国皆亡于魏。故曰“勇者逆德,兵者凶器,争者事之末”。阴谋逆德,好用凶器。始于人者,人之所卒也。淫佚之事,天之禁也。当西秦之中叶也,乞伏炽磐谓其臣曰:“宋虽奄有江南,夏人雄据关中,皆不足与。独魏主奕世英武,吾将举国事之。”疾病,谓暮末曰:“吾死之后,汝能保境则善矣!”炽磐知魏必兴,又知其子非北凉敌,可不谓智乎?而暮末卒困于蒙逊,请迎于魏,中途犹豫,夏兵猝逼,穷蹙舆衬,举族为烬,岂独暮末之过欤?西秦之国,成于国仁。仁卒,子公府尚幼,立弟乾归。归以炽磐为嗣,公府弑归,炽磐轘公府并其四子。报父仇者,炽磐也。负兄子者,则乾归矣。炽磐被获,傉檀生之;再逃苑川,归其妻子。厥后傉檀来归,身以鸩死,子女并及。负傉檀者,非炽磐乎?积此二负,何以裕昆?故曰人之所戒“出乎尔,反乎尔”也。当夏之始炎也,诸将欲定都高平,赫连勃勃曰:“吾大业草创,专固一城,姚兴必并力于我。不如以骁骑风驰,出其不意,使彼疲于奔命。不及十年,岭北河东尽为我有。徐取长安,在计中矣!”自是荐食秦地,地广人稠,始筑朔方,名曰统万。既闻刘裕伐秦,谓群臣曰:“裕取关中必矣,然不能久留。留子弟及诸将,取之如拾芥耳。”乃秣厉训士,进据安定,其后果得长安。勃勃之于取秦料宋,何其明也!身肉未寒,子昌及定先后就俘。其于防魏,何闇也!所以然者,定倾与人,节事与地,持盈与天。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骄,劳而不矜其功。苟非其人,鲜能终守,况勃勃之凶残乎?故曰天之所弃必“近其小喜,远其大忧”也。然乞伏部著于纥干,盛于述延。至其孙司繁,降苻,国稍微矣。坚使镇勇士川,部众复集。国仁,固繁子也。为坚前将军,会坚寇晋,因而逞乱。乾归,固仁弟也。秦登封以梁王,卒杀。其嗣炽磐,固归子也。尤而效之,岂惟二负,且世叛矣。赫连勃勃,刘卫辰子也。卫辰,本匈奴大人务桓子,杀侄自立,叛代叛秦,后秦封为河西王,魏圭灭之。勃勃奔秦,秦兴宠遇,卒并其众,兼取秦地。其改刘为赫连者,耻祖姓从母,冀徽赫与天连也。赫连之世,叛如乞伏,而暴横尤甚。夏之强盛过西秦,而祚命尤促。其兴骤,其丧亦骤。其叛同,其亡亦同。予之合纪秦、夏也,以此也。
东晋偏安江左日,天光分裂万胡喧。
西秦朔夏尤凶狡,鸱张夺攘恣狂奔。
称王称帝随鞭举,为雨为云覆手翻。
败枋久挫桓温锐,开汴仍回刘裕辕。
咸殿室家畴复问,十陵坟墓也徒言。
真人反在代恒北,乞伏尝思夷谶存。
已弃姚苻依拓跋,岂知伏莽丧穷猿。
从此赫连誇铁伐,真成夏裔表雄藩。
尽收秦土宁思旧,幸获长安遂窃尊。
左弓右剑民如鹿,身死宗夷子亦豚。
朝宋服凉皆呓语,果然招魏入东门
安得坚墙供厉斧,但馀绮绣委台园。
苛蓝山上新挥涕,统万城中漫触藩。
定昌暮末如相遇,应尤父祖累儿孙。
吾欲高呼诸众丑,休将家族换中原。
犬兔俱驰终并殒,豕蛇相啖复交吞。
天之所骄天自绝,人之所畏人必掀。
长城早向阴山界,尔物终依玉塞骞。
实祸虚名成底事,高田吐谷总伤魂。
临照千年归日月,倒悬谁许作乾坤。
⑴ 夏作统万城四门,东曰招魏,南曰朝宋,西曰服凉,北曰平朔。

① 拓跋圭以晋安帝隆安二年戊戌称帝,什翼犍之孙也,在位十二年,被弑。明元,十四年。太武,二十九年,被弑。文成,十三年。献文,六年。传位于子孝文,二十八年。宣武,十四年。孝明,十三年,被弑。孝庄,二年,被弑。节闵,一年,被弑。孝武,一年,被弑。东魏孝静,十七年,被废。西魏文帝,十八年。子钦,三年,被废。恭帝,二年,丙子禅于周。共一百五十九年
拓跋圭之先世居朔野,自晋悯建兴三年诏进猗卢爵为代王,开国所自始也。及孝武之世,秦苻坚击代,什翼犍奔阴山之北,其孙圭依母走依贺纳,不数年而即位。乘慕容之衰,南取并州,东举幽、冀,称魏,僭号,遂命朝野束发加帽,分尚书诸曹,置五经博士,命郡县大索书籍。圭虽戎狄,而进乎中国,岂飞鸮食桑椹而音始改,习渐使然;抑厉人取夜火而视所生中情自逼邪?明元绍绪,寇盗群起,乃能歼渠散胁以安内,筑塞修边以攘外,其规模益远矣。太武继之,摧赫连,取统万,枭蒲洪,开关中,吞辽羯,臣燕冯,虏沮渠,并河右,高车稽颡,蠕蠕匿形。奈何哉雄心不已,思造瓜步饮江湖以疗渴,竟至六州皆赤地而无馀。宋之遭掠不可胜,魏之死伤亦过半。国人皆尤,宗爱逞逆,吾犹恨佛狸之不死于卯而死于辰也。所幸文武镇静,中外复宁。献文清刚,付托有子。及孝文亲政,乐善好贤,情如饥渴。移风易俗,雅慕中原。禁胡服而断北语,定族姓而改元氏。亲祠孔子,广立四门。自左衽以来,文治之盛未有至于斯者,可以为文矣!惜乎宣武弗负,孝明幼冲,胡后宣淫,毒主开衅;于是尔朱荣兴晋阳之甲,挥鞭伊雒。母后幼主殒首河阴,公卿百官濡血马足。虽孝庄勇决,手刃贼臣,而轻兵叩宫,祸不旋踵。节闵幽酖于门下,孝武奔死于长安,孝静立于高欢,为澄所殴,为洋所残。文帝立于宇文,至钦而废,至廓而禅。东西分裂,相继皆亡。虽天厌夷德,假手齐周,以授命隋、唐;然而传主十四,历年百六,风声文物,斑斑可考。以视宋、齐、梁、陈朝倾暮夺,未能望其肩背也。予读《北史》而重慨夫夷狄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信夫。
胡人左辫安能脱,羊质豺心空苟活。
魏圭束帽始吞华,分曹置学何超越。
明元平盗复防边,大武雄材谁敢越。
兖豫幽雍入并包,自淮逾汉供彼捋。
佛狸未应卯年谣,春燕无家总林末。
天道何曾遂果无,槊贯婴儿还自剟。
浚弘相继北南休,孝文出类文风豁。
迁乔出谷岂徒然,以夏更夷如洗抹。
文治终难久属夷,夷运百年应易拨。
宣武閒居失搆堂,孝明冲子漫嗟咄。
杨白花已河阴沉,尔朱荣向雒阳喝。
庄闵逾年禄永终,东西自此名分割。
东雒长柯寄六浑,西安大柄繇黑獭。
堪怜孝武入长安,辞汤得火徒蹩躠。
东静及身遇高洋,西文再传终拓跋。
吁嗟元魏洵狄豪,百五十龄天乃夺。
君看齐周二纪馀,接瞬中原归我挞
⑴ 拓跋氏自晋悯帝诏进猗卢爵代王,及符坚击代,什翼犍奔阴山北,其孙圭至安帝戊戌僭号,为太祖道武帝。清河王绍弑之。子齐王嗣诛绍,为太宗明元帝。子焘立,为世祖太武帝。中常侍宗爱弑之。太子晃先一岁卒,孙浚立,为高宗文成帝。子弘立,为显祖献文帝。传子宏,称太上皇帝。又五年,太后弑之,宏改姓元氏,为高祖孝文帝。子恪立,为世祖宣武帝。子诩立,为肃宗孝明帝。胡太后弑之,立临洮王世子钊。尔朱荣杀后及钊,立献文孙长乐王子攸,为敬宗孝庄帝。尔朱兆弑之,立长广王晔,一年,尔朱世隆废之。立广平王恭,为节闵帝。高欢灭尔朱,并酖节闵,立孝庄孙平阳王脩,为孝武帝。奔长安,就宇文泰,为泰所酖。欢立孝文子清河世子善见,为孝静帝,号东魏。己巳,高洋弑之。泰立孝文孙南阳王宝炬,为文帝。子钦立,泰废之,立文帝第四子廓,为恭帝。丙子,禅于周,宇文护弑之。

宋八王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刘裕以庚申篡晋,号宋高祖武帝,在位三年。少帝,一年,被弑。文帝,三十年,为子劭所弑。孝武,十一年。废帝,一年,被弑。明帝,七年。后废帝,五年,被弑。顺帝,二年,己未为齐所篡。共六十年
刘寄奴以下邳布衣奋臂江口,诛桓玄而延晋祚,东擒慕容超,南枭卢循,西灭谯纵,北殄姚泓,削平诸乱,卒移晋鼎。安弑恭禅,秣陵弗免。裕之于晋,岂特司马德宗之曹操哉!《易》曰:“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语》曰:“心狠败国。”裕之狠,宜其殃之馀。故身没未几,而二子不得其死;传世八叶,而六主不以寿终,有以也。义符不纲,义真同殒。宜都入嗣,元嘉之治,冠于江左。然黑衣参权,冠屐失所;五臣秉轴,机密无常。坏汝长城,谋于白面。究至婴儿舞槊,春燕巢林,美政不终,可为深惜。逆劭之祸,开辟未闻。能裁弟,不能裁儿。难生虑表,岂徒然欤?牙下歼凶,新亭即位;骨肉伤残,土木锦绣。田舍公之俭素,玉烛然而土障销矣。伧悭恣称,雉卢争得。家国之祸,岂独始于无戚容之子乎?子业不道,纳姑宠姊,猪驴诸父,裸逐宫人,不及熟也,固宜。湘东当壁,既克台兵,又复剪落洪枝,剿拉同气。世祖二十八子,靡一孑遗。百姓贴妇卖儿,乃云功德。螟蛉窃继,将军自称。苍梧弑而安成迎;非萧公,何以了此?齐官进而别宫出,取司马家亦如此。虽欲不甘心于是日,愿勿生于后身,嗟何及哉!
下邳振臂繇京口,擒数天子如摧朽。
归老京师方自取,琅琊赤纸甘心久。
秣陵何事终相蹂,营阳庐陵天假手。
元嘉美政终难守,长城已坏群心走。
舞槊初还祸生肘,神兵整辨除凶首。
新亭即位卑田叟,土木虽华宫闱丑。
子业穷凶金刀剖,湘东极暴洪枝揉。
螟蛉始罢新安狗,可怜粲秉谁堪偶。
安成未安仍解绶,侍中属齐齐自有。
齐官何人休颜忸,处士齐书应不负。

齐六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萧道成以己未篡宋,号齐太祖高帝,在位四年。武帝,十一年。太孙,一年,被弑。明帝,四年。东昏,二年,被弑。和帝,二年,壬午为梁所篡。共二十四年
萧氏无大功于天下,而阴结左右,使图昏主。王敬则持刃跳跃,天下事始关萧公。及其希心魏晋,微示知几,而侍中卧枕,光禄攀车,裴顗挂冠,百官雨泣,解玺奉玺,惟不顾舅氏之渊俭耳。处士作书,寒士不逊,嗟哉!褚、王孰令其子耻失节而让爵屏居?孰由兄子惧同登而固辞?开府齐官之佐命如此,一时之人心如此。且临轩泪语,“愿后身勿生天王家”;视夫欣然操笔,谓“今日之事,本所甘心者”为何如乎?汝阴再弑,仍灭其族,我不敢知。曰,他日二主之不得其死,二十一王之以次施行。天之报施,亦如此耶?嗟夫!以齐高之勤俭,继之以齐武之刚断,吏敛民安,弊除国富,然而疏骨肉,爱羽毛,委柯远条,自落洪枝,岂非天欤?太孙尸位,秽后宣淫。郁林海陵,俱毙枭鸾之手。齐之兄子,甚于宋之逆臣矣!作事不可后人,虽能教子为虐,亡齐独因此物,安得偕彼当垆?芳乐未终,建康已入。梁之萧公,亦如齐之萧公也。吾独悲夫无罪巴陵,死不须金;虚名实祸,繇沈约之一言。他年断舌于鬼,与夫当日羞面见人者,又何如乎?
临轩少主泣无穷,解玺齐官独进宫。
汝阴既灭方销忌,左珥双加合奖功。
羞面司徒犹障日,谈经祭酒漫流风。
可怜佐命如斯物,安得少年在尔躬。
永明克己初求治,长吏无私百姓丰。
岂知一旦西昌委,海陵相继郁林终。
王徐缚裤天子废,豺狼逞性十王空。
杀人有训休居后,诸鬼相依日在中。
刀敕丈兄环禁北,宝孙伥子并昏东。
此日莲花生满地,当年金土价应同。
懊侬不用猜琴曲,薄肠复自有萧公。
祇愁裨贩难留主,赢得生金遗宝融。

梁四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萧衍以壬午篡齐,号梁高祖,在位四十八年。简文,二年,侯景弑之。孝元,三年,魏师入江陵,见杀。敬帝,三年,丁丑为陈所篡。共五十六年。后梁昭明子察,乙亥称帝江陵,八年。孝明岿,二十三年。后主琮,二年,丁未隋徵入朝,国废。三主统数郡,臣魏、周、隋,共三十三年。又永嘉王庄齐,以戊寅纳梁军,称帝,三年,伐陈,败奔齐
东昏不道,虎步襄阳。萧郎出三十,果贵不可言矣。昏主暴虐,与众除之,犹假吊伐之举。既北面南康,而废为巴陵,摺于姑熟,乃曰:“我自应天从人,何预天下士大夫事?”天下之口,可尽缄乎?四十八年之宰制,非无善政可书,然而五经初置,四部无遮,三赎同泰。所舍仅区区一身,九里浮山;所漂没者,不啻十馀万户。以所不爱及所爱,仁者固如此欤?金瓯无缺,乱阶谁生?纳侯景之叛者,朱异也。阻羊侃之策者,朱异也。不恨失台城之自我,而惜覆邦家之佞人。其荷荷于净居,犹昧昧于同泰耳。数百枚之鸡子既终,亿万钱之群臣安在?武陵惟喜柱花,湘东都无下意。生儿悉如纪辈,何益嗣位?虽有太宗,若亡矣。孝元继佛以老,而残刻独甚。所读万卷,或不外五千言也。文武之道,尽于今夜书与剑之罪欤!察臣魏而帝,庄臣齐而王,方智易贞阳而复称藩于齐。嗟夫!寄生仰食之数主,俱飘飘云水之一衲耳。武帝子孙甚多,惟孝元能复雠耻。其子何罪而忍废?果由衷之谈哉?立晋安者何人?弑江阴者又何人哉?
姑熟醇醪了故王,江东正朔是萧梁。
五经博士初分遗,四部无遮复继扬。
十年淮堰劳三筑,无缺金瓯忍自伤。
谁使长鲸终跋扈,颇讶吴老薄心肠。
同泰舍身钱易赎,净居苦口蜜难尝。
自我台城休荷荷,将军宇宙日洋洋。
可怜太宝供虚席,旬日犹烦假豫章。
古今篡逆虽肩比,未闻此物肆狂猖。
传首江陵随尽骨,一目湘东始继纲。
岂知老佛垂弓冶,涅槃已罢又龙光。
图书漫付炎灰了,白马空衣紫气翔。
臣魏臣齐俱寄食,云水真成释氏乡。

陈五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霸先以丁丑篡梁,称陈高祖武帝,在位三年。文帝,七年。废帝,二年。安成王废而篡之,称宣帝,在位十四年。后主,七年。己酉,隋灭陈。共三十三年
方霸先为始兴太守,起兵诛景,其言曰:“京都覆没,君辱臣死。”讨贼义声,雷动海表,而风驰域中矣。孝元既没,仗义执词,缢僧辨,驱渊明,复晋安,犹凛凛乎悬君臣之义于日星;奈何哉九锡自加,江阳卒弑。昔之责僧辨以外依戎狄,援立非次,其志欲何为者?今之内勒兵甲,驱主出宫,其志复何为乎?京泉有知,他日相逢并处,托孤之王公当自有说也。文帝以兄子嗣统,首封伯茂,为百世之本支;安成以介弟秉钧,废宗杀茂,思洪业之永继。二主皆有陈令主,仁不仁之相去远矣。叔宝全无心肝,王气终归眢井。一夜之新声已残,五十之貂蝉安在?满目杨花蔽东南,那许黄尘飞江渚。
可怜巴马蔽黄尘,夷凶剪乱遂为陈。
已知同泰终危国,何事庄严又舍身。
始兴王子兴劳苦,刺闺投石夜频频。
妄希泰伯为三让,错认姬公乃世臣。
青蒲未了安成泣,临海旋驱嗣主轮。
独值齐衰能启土,始逢周盛复逡巡。
云龙门外空焚锦,玉树庭中竞乐春。
三阁花容谁比艳,平湖草色忽开堙。
天子寺奴应可献,宫英文狎岂相颦。
一朝王气归眢井,留得新声感后人。

① 高洋以梁大宝元年庚午篡东魏,是为文宣。神武渤海王欢之子,文襄大将军澄之弟也。在位十年。子殷立,洋弟演废之自立,是为孝昭,一年。弟湛立,杀其子百年,是为武成,四年。传子纬,又三年殂。后主纬,以十一年丙申奔邺,丁酉被擒,周主杀之,夷其族。共二十七年
齐主洋与其父渤海王,皆两截人也。欢初见尔朱,不加羁绊,而剪其悍马,竟不蹄齧,起谓荣曰:“御恶人,亦犹是。”遂说以乘时奋发,成其霸业。及荣以胁主被诛,兆为弑君行虐。欢因天下心,率六州之众尽灭尔朱氏。以顺讨逆,如汤沃雪。可不谓绝世英豪、出群谋略乎?独奈何酖节闵于门下,走孝武于长安,举桓、文之功而有操、懿之迹,深可惜也。然能抱逐君之惭,尽恭以事静帝,没身不怠。奸雄戢志如斯人,亦可称矣。鲜卑小儿,举觞属主,詈为狗脚,朕殴而幽之。今古乱臣,未有逞凶逆于阶陛之上,作如此举动者。膳奴之刃,宜哉!太原公神彩英畅,既服群情,遂移魏祚。当其刀斩乱丝,非凡识虑早为父知;安能终身北面,不及父兄,卒从母训乎?得国之初,三方鼎峙。每临行阵,屡犯艰危。后以功业自矜,肆酒纵欲;沉谏臣于流中,烧两弟于地穴;俾元族之尽赤裸羞形而自涂。嗟!狡童之善终,岂遑恤于孱子?常山入纂,子殷出宫。邺中天子气,难令济南无他矣。长广效颦,毙百年于乱梃。虽孝昭贤明,武成暴淫,不可同日语;其攘位除逼,后先同轨也。高纬昏狂尤甚,盲人入而国家破,明月沉而桃枝王。琵琶曲罢,鼙鼓声喧。之晋之邺,东走就擒。虽欲行乐酣歌,守黄河以北,作一龟兹国,其可得乎?身殒族夷,周之于齐,亦如齐之于魏。魏元齐高,不二十年,而九京之下裂眦相指。恢恢不漏,岂非天欤?
六浑呈身繇剪马,蛟龙云雨初飞洒。
长歌赵郡天遣来,殷冀主人皆接踝。
尔朱穷暴自成灰,黑獭非常难遽扯。
逐主怀惭复事君,东分魏国犹相假。
挥拳詈狗独何人,膳奴屠尔真如猳。
太原神彩众皆惊,父龙兄虎终居下。
已成篡夺日骄淫,颠痴皇帝繇来寡。
有弟双教绝地牢,元宗那得思全瓦。
传位常山本戏言,子殷出舍依谁把。
孝昭获嗣果齐英,济南必杀何为者。
长广从兹亦效颦,百年乱梃畴招惹。
可怜后主羞语言,一曲琵琶播朝野。
无愁天子善歌弹,开府苍头工拉打。
百升谣布明月沉,平阳晋邺同倾厦。
夷人之族亦自夷,疏而不漏皆天也。

周五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宇文觉以梁太平元年丙子受魏禅,陈高祖永定元年丁丑称天王,是年被弑,谥闵帝,泰之嫡子也。兄毓立,为明帝,三年,被弑。弟邕立,为高祖武帝,十八年,殂。子赟立,为宣帝,一年。传子阐,为静帝,赟自称天元皇帝。次年庚子,殂。辛丑,静帝禅于隋,身弑而族灭。共二十六年
周主觉既受魏禅,废魏主而杀之。《纲目》书“周冢宰护弑中山王”,何以不罪觉?觉幼而护专也。不数月,护弑其君觉,觉恶护之专也。宁都公毓立,甫三年,护复进毒弑之。鲁公邕立十三年,始能讨护,诛之。繇来乱逆,手弑三君,身总国政,未有甚于护者。向非明帝明敏有识量,将殁授遗,舍幼子而立介弟,安能克剪大憝,弘我周家?予独怪宇文泰英略盖世,收疲散之兵,抚贫困之众,取人家国如反掌,而遗命之托,独以天下事属护,岂天夺其魄?泰加逆于二君,终留报于二子耶?向使泰无酖孝武、废子钦之罪,则自为贺拔司马,请诣晋阳,而知图欢不难。既统贺拔之军,遂能讨陈,悦而定秦陇,奉舆驾而主军国,远近归心,士卒用命。迎战渭曲而武功旌,救援金墉而敌胆丧。为彊国富民之法,颁六条,作大诰;行府兵周礼之制,为百府,定六官。凡所施设,皆依三代而为。其才略识干,岂当日为政者所能并辔而驱乎?武帝以杰出之资,敛锋戢铓,一旦操阿,歼巨奸若振落,六师张皇,东齐席卷,使有周之境东渐于海,南薄于江。虽元魏全盛,未能及也。自亲政及平齐,听览不倦,用法严正,且能废佛道,崇儒术,以壹圣贤之教。武帝之武,进于文矣。惜也嫡嗣非才,空烦捶楚。天元称天,终自绝于天。法驾朝还,后父旦入。骑虎之势不得下,大象之主居别宫。我不敢知,曰“天之以魏、齐与周,复以周授隋者何心?”我亦不敢知,曰“天之假隋以周、陈,而终归于唐者何心?”其化夷为华,以渐除腥膻之世界欤?其使南北分而复合,以卒收破碎之乾坤欤?
宇文窥欢入晋阳,高王悔遣归复命。
此儿瞻视果非尝,英雄耳目真堪竞。
讨悦初收秦陇心,迎舆始作尚书令。
操戈宁肯复授人,魏脩枉就长安阱。
宝炬空将玉烛燃,安定已司军国政。
金墉胆丧东人悲,渭曲柳株西人咏。
府兵属军军寓农,周礼命官官复正。
如此施为出汉秦,奈何事主同枭獍。
子觉称周未一年,宁都及三天禄竟。
弘我周家非鲁公,逆护谁教落斧柄。
三教归儒佛道除,六师指邺高齐并。
可怜二九日孜孜,狡童一旦居天圣。
乌丸漫捋好公须,杖痕宁改凶人性。
剪羽摇根自速亡,天时人事互相庆。
天元天兴法驾还,曙星曙入东宫映。
南北从兹王气合,杨花满目中华盛。

隋四主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① 杨坚以辛丑篡周,号高祖文帝;己酉灭陈,甲子为子广所弑,在位二十四年。炀帝嗣位十四年,戊寅为宇文化及所弑。唐公渊立代王侑,二年,废为酅国公。王世充立越王侗,二年己卯弑之,隋亡。共三十九年
普六茹得柄,繇后父辅政。天元凶短,天时人事渐归。骑虎之势不得下,黑獭之种无遗烟矣。窦女非男,孰救舅氏之患?独孤专宠,遂有二圣之称。介公弑而叔宝擒,以诈代周,以力取陈。新都创于龙首,王气竭于眢井。江东分三百年,复与中国合。郭璞有言,杨氏适当其际耳。即位之后,勤约为政,庶几润涸繁枯。然而文法自矜,苛察绳下。以胥吏之术治区宇,以猜刻之性御家邦。五子皆不以寿终,真兄弟乃若此。畜生何足付大事,召我儿亦已迟。后宫胥遣,张衡入侍。曙星之眼,不复照天下矣。以弑父杀兄之阿摩,席其富庶,犹令呼韩颡稽,屠耆踵接。及其艳志西域,逞心高丽;繇是天下之民鱼溃鸟散,全盛之业雾扫云颓。西苑罢清夜之声,离宫凄夕阳之照。鹤氅空投于高树,龙鳞日坠于纡渠。负百姓者,宜同怨于普天;弑君父者,终洒血于廷陛。隋氏之绪,仅再传而殒矣。曰侑,曰侗,虽名隋主,而布席礼佛。自今不复生帝王家,可以称天下君乎?嗟夫!秦政、隋坚俱以不仁得天下,政侈坚约,彼善于此。至于弃《诗》《书》,任刑律,其揆一也。炀帝之恶,埒于二世。丧身亡国,千载同符,岂徒然耶!
六茹秉政假黄钺,身骑虎背噬黑獭。
龙首山头玄象昭,朱雀门前王气剟。
江东三百中原合,曙星一旦光天豁。
南北从兹定一尊,周灭陈倾难再割。
兼国依稀嬴政齐,传家亦与亡胡埒。
诗书毁弃独刑名,密网严科那许脱。
杀人庭殿法奚为,囚子东宫根自拨。
大事何堪付畜生,八荒已任阿摩挞。
侈心逸志日悠悠,春渠秋海时活活。
普天同怨尽予仇,御衣溅血谁相抹。
为侗为侑总虚名,布席礼佛空哀怛。
我闻以力服人者,前秦后隋同衣钵。
虐我繇来必众仇,殴民岂得逃天夺。
古往今来共一轮,此兴彼丧休嗟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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