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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① 王明经,平舫之族叔也。平舫道先生事甚悉,因寄赠此诗。
王先生,安化人,字汇泉,隐居行义于其乡。
家香炉峰之麓,资江之阳。
崇山□(山吉)崆,水流汤汤。
彼族者,云在山之中,而雨于其庄。
祎与先生,含颖佩芳。
唯乡之中,学有舍,川有梁。
唯乡之人,㾕其肌,痼其肓。
先生顾之,郁思转肠。
一日之思,而百岁量。
一箪之犒,而千金装。
必周必理必固,秩秩以成章。
不以文富,独以道昌。
不以文耀,永以德藏。
彼务虚而挺华,如举斗杓,酌帝之浆。
终日昂然,疵疠弗除,而物不饰厥荒。
孰如先生,信矼德厚而远扬。
惜哉,有司不得荐,不登于明堂。
愿书其行,以训于方。
小子幼有志,举俗登悦康。
自读古人书,今三尺而强。
其实用之菽粟,不用皆琳琅。
闻先生风,坐起旁偟。
它日而不得为监牧守令,以辅我皇。
极愿懋厥德,以为乡邑良。
君不见彼伏者也,而王先生隐居,行义于其乡。
瑶华一片飞棽丽,骈英俪实自偶奇。
恬毫忍墨不溢纸,斗牛间气浮远湄。
伟哉大言析新奥,仅以诗论犹目皮。
我闻此纸大清净,铺霞洗雪无迷离。
天风晓戾玉卵茧,海水夜沸灵娥丝。
收拾经纶到元朴,钩绕雾露相淋漓。
幻出苔笺更诡丽,重溟径渡潜龙疑。
骈罗忽讶紫云见,排比赖有朱绳齐。
先生他日拓宏绩,当如此纸良复宜。
纬兹大文果无愧,返我太素尤徵奇。
诗成一笑两颐堕,有似斗兽掀涂泥。
痴龙作雨谢无术,蠹鱼不仙空尔为。
握笔忽讶持寸铁,㝱中按剑知嗔谁。
年年苦寒热,人意自回逐。
招凉竞适野,博暖欢绕屋。
今夏炎郁增,煨爊剧始伏。
徂冬气严梗,狞飙日剥啄。
冷色凝如尘,纷纷堕遥目。
冰霜镇刻厉,乾坤互拳跼。
谁家贵人子,拍腰诧炎燠。
炉鼎献必双,桐匏奏匪独。
呼觞来艳宾,煮茗走顽仆。
长春悬锦帐,防风试香粥。
门前灌园老,支形学猬缩。
缚茆等浮艇,添薪胜持玉。
伸眉笑哆口,吾计讵云蹙。
不见夜号人,晨僵在空谷。
繄余复已甚,攲床叠衿襆。
破瓮馀宿醪,断罂觅冷蔌。
檐深冻雀语,𣜰重宵犬触。
持镫味良永,把卷意逾肃。
虽寒亦何怨,天心匪吾酷。
惟忆江南梅,十年寄苍麓。
新香恍延袖,旧㝱塞满腹。
玄鸧磔然鸣,吟声与断续。
院柝森沈沈,邻鸡渐喔喔。
蒙头不觉寐,那计晦与旭。
累累拳石醇而痴,寸铁蹴起旋风驰。
腕底礌硠动真宰,怒云夜挟精灵垂。
肇自籀文迄小篆,摹印古法多纷歧。
我家兄弟夙好此,操刀未敢同儿嬉。
只惭才腐力尤蹇,自哂目效神难追。
君畜佳珉等球璧,谬令雕琢为华滋。
漫诩秦文轶蜾匾,当酬鲁酒饶罂甀。
迁延赧缩不及谢,区区寸语陈其私。
从来文物以人重,况乃姓字森厜㕒。
欧公笔格范公笏,观者宝溢千尊彝。
愿君祓躬峻厥德,庶几蔚郁隆声施。
此印千年永示后,动摇云日光陆离。
宏才博古袭元雅,一一钩鈲穷根涯。
创自何人出何手,道光元祀春之基。
咄哉法物不可玩,疑有神鬼来摩持。
斯时尔我介仙籍,定当拍手欢脱颐。
不然南山白石烂,刺眼笑拾诃牛儿。
非朴非郁黯无色,大恨不换枣与梨。
纵有缇楹宝康瓠,烟尘雾露谁占睎。
噫唏贱子念及此,春风古泪如延縻。
勖哉百年励荣节,决除滓垢相磨治。
若使鸿名镇寥落,嗟予小技徒尔为。
我生廿三岁,始从先生游。
夙企喜未负,今欢欣得稠。
柴门习屡叩,宿酝无新篘。
吟声不出户,独唱息楚咻。
大雅久残歇,众作皆浮沤。
嘘寒诩郊岛,逞艳淩枚邹。
纤柔侈陶孟,狂趭矜曹刘。
造物只一器,馀子来雕锼。
元气遂苦窳,虚堕成赘疣。
先生倡元风,大力挽颓辀。
森持一枝笔,独拯万象囚。
有时鼓作气,迥野奔群牛。
有时默然息,潜渊媚老虬。
乃其质厚姿,字棱挟郁遒。
上入九天直,下袭黄泉幽。
先生乃言曰,吾语子所由。
吾家古昭武,临汝环双流。
少小负奇气,读书坐高楼。
笔峰矗五岳,墨海规方州。
文章俪鵗鹫,逸态追𪀛鸺。
灵椿乍一折,寸草难自繇。
披衣露跟肘,乞米艰豆区。
一第况不就,薄禄庸足赒。
辛风撼四壁,冻雨冥千邮。
沈悽出吟啸,悲咤填膺喉。
平生愧忠孝,敢遂忘锄耰。
年来两足健,遍览万里周。
东游小泰岱,南眺穷越瓯。
庐山武夷曲,兰棹青竹兜。
大江屡洄沿,一路迎轻鸥。
胜赏忆孰最,投老思罗浮。
罗浮万梅花,酿海云烰烰。
下有千岁根,山腹腾蚴蟉。
吐为百重雪,妙蕊琼瑶抽。
径骑仙蝶行,眼底皆蚍蜉。
何当辞朝籍,愿此营菟裘。
噫嘻是梅也,先生诗与侔。
根柢镇蟠孕,英华坼萌句。
以彼逐时好,婉艳偕英彪。
居然饰兰蕙,无乃嗤藋莸。
陶公今彭泽,美政无与俦(谓李寿丈。)。
前年我初觌,黄堂憩鸣驺。
吟云坐官阁,话雨明镫篝。
一日向我言,涕泗先滀浟。
老友吴少微,一别经几秋。
西来问寂寂,北顾云悠悠。
春明忆昨㝱,联襼皆诗侯。
吴郎最奇宕,花底摇白头。
长掉鲸纵壑,孤轩鹰脱韝。
然而秉贞固,演迤为吟讴。
千秋障颓浪,一掬悬灵湫。
咄哉古之健,吾党兹无逑。
长安汝归毂,为我相咨诹。
我时听耸默,不敢随咿嚘。
行行惬所赴,中夜惊鞭鞦。
望门日愿见,人事苦逗遛。
谁知我陶公,脱手归山邱。
蹋尘走且告,老怀增怅惆。
悽神迸寸臆,汹泪盈双眸。
匪惟叹契阔,亦且悲才猷。
宛转触新恨,骈骤集古愁。
丛丛百年事,促促千岁忧。
贱子果何幸,三渎遂蒙求。
呈诗不及寸,珍饰逾琳璆。
批却大讲讨,凿彩除瑕尤。
为山当造巅,峛崺谢部娄。
学水当穷涯,涓滴辞涔沟。
谆详喜且励,大言发区瞀。
鸿才出名节,小技殊佔诌。
功勋典彝重,道德纯华留。
方今际太平,雅颂扬重庥。
愿弹先王琴,上和虞廷球。
陋质敢不勉,彳亍巡前修。
方当战雕鹗,驾言驰驹骝。
楚山浩汗来,湘水青如油。
暂别双槐街,归棹一叶舟。
离怀满兰芷,采采临中洲。
清波洗尘雾,兹泉实神湫。
逝者已如此,来者知何由。
森立忽千嶂,阻积势叠稠。
天工不藏拙,地灵不知幽。
到底尚如许,其下安可求。
谁知万山底,气与乾坤浮。
灵脉遂坌涌,浩汗不可收。
下道百川水,上通洙泗流。
兹山覆瓿然,元气与为宅。
基深上益锐,中虚貌逾泽。
东入径西出,双门俨洞辟。
岩缺青天补,睇影互弦魄。
或言公之游,观览得太极。
吾不知其然,固已豁尔适。
溶溶天上月,累累地下石。
蹋破千年菭,何从觅行迹。
山气若龙变,阴晴相辉光。
时闻树濈濈,又见烟苍苍。
龙身自隐伏,龙首森昂藏。
其间八九折,依倚成村庄。
山中有鸣禽,亦有花木香。
围山聚鸡犬,桑柘遥相望。
使公翼宋室,八宇登羲皇。
华胥不可㝱,美哉营乐乡。
石壁不到天,白云不能上。
晴雨搆空立,番番出屏障。
古山饶新意,朝昏乃殊状。
有如君子容,遒肃得夷畅。
群峰从东来,轩轩悦相向。
兹山遂昂然,势迫不及让。
想见公须眉,桀卓意弥旷。
噫唏后来者,逡循果谁抗。
皎絜芙蓉花,和烟冒塘水。
昔好讵成独,临风忆君子。
濯濯以自爱,亭亭不相倚。
静中来夕芳,躁尝忽已止。
花光仅盈亩,月色自千里。
照心同其清,照影未必似。
波深不动月,澄鲜遂如此。
江湖风浪阔,何处著根蕊。
行迹不到处,偶然春草生。
好风一披拂,弥壤抽精英。
遗宅竦然在,断壁皴其楹。
庭花尚能笑,林鸟来和鸣。
公兮去千载,嘉树罗纵横。
对此悦颜色,见公真性情。
绕屋蜂蝶聚,放怀风雨清。
胸中不迫促,万象皆滋荣。
有墩石壁下,罗列五星如。
是公降生处,佳气郁以舒。
连山尽阡陌,绕田皆屋庐。
当年所躬耕,今其子孙居。
春雨湿犁杷,秋风响篝车。
幸无迫而弛,以负此菑畬。
父老力穑暇,遗事相欷歔。
日暮返柴舍,闭关闻读书。
劳者隐于农,逸者隐于钓。
一竿在吾手,静者心与肖。
白云驰竞姿,长风荅清啸。
石桥逗曲径,忆公先我到。
磻叟钓人国,先生乐吾道。
曾无纵壑想,且会濠梁奥。
潜鱼岂有心,明月恍来照。
垂纶不厌久,无欲以得妙。
余自丙寅随宦入都,辛巳秋杪初次南旋,抵家一月,复悤悤北上。蒙家中父老钟爱之笃,宛然儿时光景也。别后成诗二十首,非敢言诗,聊以写吾土之思云尔。
年年苦说归,归来竟何似。
长安儿久居,能不思乡里。
西风短竹棹,今日儿竟归。
旧时梁上燕,也向故山飞。
离家十馀里,似识鸡犬声。
徒步款门至,父老相扶迎。
父老咋而言,儿去时犹小。
于今都长成,回头觉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