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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先生立年游上都，我时稚也来趋隅。
问经宵罢坐歔息，吾母老矣今犹劬。
三年振策羾天府，万里脱鞅登蓬壶。
皅华鸾诰艳缇䌌，粲𢒞彤管辉楹闾。
旋辞天禄绾墨绶，俾诹民事皇曰俞。
得禄奉养走书告，既恞而许承以吁。
丸熊墨荻事往矣，矧子从政可弗俱。
携囊挈釜逮儿女，负床一孙随两奴。
练波千里送文桨，锦帆双翼如风蒲。
慈舟东迅儿南去，轮辖未动神先驱。
基夙从游恋将别，悚然质疑陈古初。
古人策名在乡里，未闻纡组沿川途。
騑啴周道亦偶耳，眷言将母何慬乎。
其馀士庶守百亩，摫鈲井灶营田庐。
山中闭门绝轩履，堂上洗腆偕妻孥。
南陔皇华不同赋，陟岵既作醇风渝。
晚儒贫仕走脱膝，今者捧檄良区区。
且喜江行等平地，更呼山色迎板舆。
鱼新蟹老足甘旨，锦衣康爵相追扶。
抑闻显亲贵行道，第云返哺非能娱。
老人爱民如爱子，民泣亦泣愉亦愉。
山城倚江大如盎，要长禾黍捎萑苻。
播敷云雨泽瘁瘠，擩摩书礼流芬腴。
农讴士忭阿母笑，为介秀眉歌蔚于。
纵有起居八座贵，斐然天乐庸能馀。
童騃懵学贡所见，先生振颜呼起予。
西风猎猎撼庭树，离思转肠如辘轳。
小言愿继慈竹颂，何年更写甘棠图。
天威堂堂，与冰同光，对之使人神恍皇。
臣心皎皎，如冰在抱，抚之使我气肃而色槁。
有臣职转输，持节东南。
利运恤丁，天语何覃。
闻而不闻负臣职，不闻而闻竭臣力。
时维仲冬，气慄以巇，天公铸水为娱嬉。
素威玄冥，万斧相磨治。
遂使江天一色，如铁如石如琉璃。
漕不达，使者坐叹唏。
有神可祷请祷耳，神咋而起曰，我知云軿兮夙驾，驱风伯兮来下。
风吹臣心上于天，以著冰。
独能使冰解，亦能使冰凝。
千艘衔尾指帝京，匪臣之绩神之灵。
入告感宸听，榜之贞应辉桷楹。
呜呼！
惟神之贞，廉谗鉴清。
矧百尔君子，有天弗畏，而有心弗惩。
曷奉图，日服膺。
秋心奇艳乃如此，平时不入寒眼底。
冷吟寂坐西风多，一夜篱烟缛成绮。
遒枝擎蕊如翱翔，万瓣酣垂凝玉光。
移来矮檐讶瑰宇，融照素月疑初阳。
今年买菊亦无数，细碎升堂满庭户。
后来居上忽横绝，脱帽看杯争叹与。
乌乎日精有真种，正色崇严压俦伍。
有如金光大力佛，坐照诸天众生俛。
又如名宦晚归来，黄冠却称仙姿举。
蔡侯退食苦寻探，独玩未许朋群谙。
巧偷豪夺子无恐，得陇望蜀余犹贪。
石根蛩咽林摵摵，秋光欲残我心惜。
矜持郑重媚吾庐，蔡侯一夜空相忆。
车行㝱寐中，辕驹同局促。
秋心千里来，浩荡回远目。
落日后山红，前山看逾绿。
何当呼仲子，写此秋林幅。
果熟山转深，试摘味方永。
十里秋烟林，斜阳逐人影。
寒鸦拍拍天晓苍，西风肃肃生重阳。
佳节在旅难自贶，思如海水不可详。
昨日寄书济南去，今日书至言纷滂。
英英群季各有字，都言今日怀我兄（叶）。
乃兄无恙不足叹，日侍使节多吉祥。
前日剧劳近就宴，高堂眠饮增康强。
掎裳况有数君子，携扶文字相娱将。
惟思我母今有语，两耳不闻心则伤。
大儿随父在远道，诸儿罗列难成行。
次孙近夭泪已溢，长孙识字笑我旁。
惟儿有舅母有弟，十八阅岁形参商。
长风吹沙忽一聚，今年何幸同此堂。
问我诸姑并兄弟，乡思抽蛹镇日忙。
众甥茱萸竞把献，众妇学治酒与浆。
恺然一笑敌百叹，旧恨屏戢如逋亡。
天高日冷万岭肃，昨宵一雁翩南翔。
儿兮不归舅将去，骊驹在路霜压装。
只余姊弟又远隔，念汝甥舅长相望。
我思至此意怆绝，前年今日何能忘。
前年东洲桂花发，我与舅氏眠同床。
床头十语九念姊，鼻涕垂四宵浪浪。
誓当北游觅相见，躬耕难给谁具粮。
今春拮据竟到此，苦戴白发超关梁。
谁期暂聚又复去，却缘会少增离长。
江北尘土岂惯历，江南风雪方飞扬。
人生契阔会不免，我怀恩义未可量。
手抚三甥在髫龀，漫云报德真孩狂。
冀阶尺木悦老念，料恐此愿无时偿。
联镳战萟舅矜勇，年来屡蹶𩢽蹄霜。
得失合散总付后，际兹佳节徒慨慷。
嗟哉墨汁已饱饮，据几且欲论文章。
海邦人士况极盛，科名甲第罗金张。
诸君兀兀不自释，半年笔冢高如墙。
韬毫涤砚忽就暇，把杯趁此吉日良。
风流太守颇好事，黄封副以大尾羊。
我方忧盲不敢睨，喜听四座纷飞觞。
深𣜰寂坐独有念，瞥眼不见黄花黄。
猗猗逸人在空谷，忍令华堂惨不光。
漫云高韵绝尘世，转虞幽宝多留藏。
登高作赋向何处，西崦落日方倘佯。
我怀苦语不敢出，诸君亦各兴傍偟。
各有家尊并朋戚，谁复年年同一方。
君诗瘦杰如枯桐，柯牙迸裂生悲风。
君身棱棱与诗竞，中年欲槁非由病。
忆昔送客归帆斜，西江深处诗人家。
谁期放手随抟沙，小凤不来老凤嗟（谓尊甫石士先生。）。
㝱中见君醒已失，林影萧萧隔窗立，疑有吟魂呼欲出。
披衣启户月无华，仰视皇天叹偪窄。
自余随侍始行役，快陟岱顶淩封台。
车旋驿转二千里，浩然却复登蓬莱。
蓬莱阁上今何有，江河朝东不回首。
蜃楼蛟室幻影空，眼底横波接天走。
横波一线入渺茫，万怪仿佛难具详。
忽然涛息不动绿，但见日午澹泻黄。
昔闻四海之水自天出，今知四海之水自天入。
乾坤悬匏在元气，太素不渗亦不溢。
何时虚霩一破渎，穴水浪浪注其腹。
天公疾转避不得，日月童童镇相逐。
滋腐渟涵万牙始，杰岳灵川遂回峙。
金腥木液势尤泄，骈羽茸毛数谁纪。
我欲阴阳为冶风轮催，倒鍊沧溟寻劫灰。
形枯色蜕求其荄，使我一见大造之初胎。
胡为遐想不自得，令看海水咄咄空疑咍。
行衙匝月迫官事，镇日摇毫校文字。
耳后惟闻骇浪飞，㝱回疑枕骄龙睡。
今兹杰阁游匪孤，同人文笔皆郁纡。
仰睇坡吟等半偈，顾余说海真童愚。
尚忆同侪道幽事，为言樵友终逊渔。
止恐九瀛九裨隐不得，三湘七泽故乡之水当何如。
自余初从山下住，阴闭阳开不能顾。
自余重向汶阳来，晓起看山辄防暮。
肩舆摇兀山中行，细觅昔趼今重经。
去年大雪今岁雨，山祇不与一度晴。
岩岩东镇物所殖，右贯北辰左南极。
深恐元胎坐窥得，閟液藏辉示不测。
天门十八盘，比似升天难。
逡巡玉皇顶，泉声百道生昼寒。
山顶亦何有，寂寞登封台。
万古去浩浩，四野风云来。
仙之人兮山中，虽有吾不识，只愁七十二后一去无时回。
当时醇醲鬯元化，兹山朴立增神恢。
上仪炳焕镇寥阒，奇礓数片惨澹无莓苔。
驾言下山去，缘岩指归路。
鳞鳞千万级，舆行疾如骛。
重谛万松林，结根泰山阴。
下有金泥玉检太古字，上有三光五纬之流精。
不石不土蓄深固，拆叶擎枝出雷雾。
有如卓磔千载豪，眼看飞腾去无数。
只余再到仍尘缘，不能与尔长留连。
明日回头不可识，但见苍茫落日浪浪烟。
比屋吹烟入城郭，逢人苦问今游乐。
敢将咫见说神奇，但恐幽期负林壑。
噫嘻庶几者，目断吴门马。
自非大圣人，焉能小天下。
苍苍出林明月大，醉把危卮心自贺。
晴里千山宿雪醒，閒中一棹孤烟破。
同游数子皆同怀，更有稚弟能娱陪。
半年鸥鹭不到处，老梅惊笑诗人来。
月光波影浩无涘，光穷影极寒云起。
近觉星痕湿一天，遥窥岱色青千里。
我来泲南经两秋，可能百度明湖游。
幽怀沈蓄如海水，随缘一泻安能收。
亭中过客知无数，两公（杜公、铁公。）谁与同千古。
为携长吉好歌词，更约钱郎角樽俎。
忆余初识燕园老，异书英客争相造。
有如万甒中山醪，令我入门先醉倒。
君时毚履来逡巡，奇气挫伏藏嶙峋。
谁期神技出枯指，寸铁能使万古奔。
从来此事关时代，金石龂龂不相贷。
自非摩垒颉籀前，岂能拔戟冰斯队。
羡君天秀通垂芒，近诣锐入归精刚。
它年彝釴壮册府，禹鼎再出秦台僵。
只余促促催行路，无缘琢切联朝暮。
待我春溟洗翰时，忆君佛岫寻碑处（时将随侍登莱。）。
按：丁酉冬，季直来京师，枉顾欣然，盖别来十三年矣。犹忆燕园旧游，张渌卿、周通甫均归道山，陈鹿樵不知今在何许。主人蒋伯生弃园归虞山，闻甚佳健，然亦音信久阔矣。何邻泉、杨徵和幸俱无恙，亦不审重晤何时。季直将老矣，行步转健，所业且日进。今求友于京师，所谐赏者当日广。然求如十三年前，在抱山堂中考彝器，谈碑版，剥果呼杯，淋漓酣畅，光景何可再得？册中拙作，乃尔稚率，欲拉碎之。转念少年顽态，有「上树日千回」之意，不忍割也。并记此以志感云。道光十八年戊戌谷日。
西京仁厚腾驺麟，中兴豁达车马新。
创易蝌文搆十鼓，别模鱼柳辉千春。
周雅不编秦什漏，幸免笺诂来讼纷。
天公有意护纯宝，翳昧其迹全其神。
迭更八代韩子出，西望作歌馀叹呻。
苏公继赓并奇特，秋高二华同嶙峋。
庐陵集录始辨博，薛杨摹绎增粼玢。
终看崇庋入太学，幽志好古同慰欣。
阳冰齐名首择木，退之本是升堂宾。
唐卿（苏。）中复（吴。）玉箸绝，皆与坡老为朋群。
昔觏潮碑轶章草（潮州鹦鹉碑。），近览诸城留八分（东坡八分题名，在诸城学。）。
端庄婀娜并无匹，讵追斯邈犹逡巡。
如何大笔谢殳玺，坐看馀子蟠龙云。
始知钜儒异㑋识，既匪专究无矫云。
先后吟哦寄此鼓，意象感激非因循。
或云严密读难晓，或云八九归遗沦。
一任摩挲露跟肘，不敢批引劳绳斤。
冥观洞入古叹集，珊瑚夭矫嘉禾陈。
依然至宝不雕琢，径与贞璞还元醇。
噫予昆季生更晚，强索彝釴谭周秦。
偶磋百甓范大篆，更参八体诵说文。
朅来秦台恣模览，益信此碣尊无伦。
何当杜门写万遍，千古一筏求其津。
敬为两公一补憾，待镂玉检扬皇勋⑴。
⑴ 时与子毅弟用砖摹猎碣，嵌置学院署四照楼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