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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
有山秋斑斓，有潭卧深碧。
有塔万木颠，下泻孤影白。
林深招提幽，红栏出藤石。
法师坐清言，淡茗二三客。
为我指山楼，已置读书席。
举世方滔滔，万劫剩一隙。
我乞龙象蹴，更挽天地坼。
松风流磬起，人海散如掷。
何年一局罢，再停风尘舄。
回首斜照里，钟鼓白云隔。
万仞拄天西，雄瑰百岳仰。
石老嘘雾冷，飞泉万壑响。
烟湿裹瘦筇，忽出层云上。
触天石峨峨，拍石云作浪。
下视惟一气，八表白瀁漭。
如巨桴泛海，宙合失所向。
桑海岂足嗟，但嗟道久丧。
萧条百劫后，戮力誓吾党。
杲杲佛不语，绝顶风浩荡。
有妖浮海舟，魅影舞彻夜。
佩环步生莲，雾鬓华灯射。
香风管弦急，婀娜斗淫冶。
招手来戏亵，登台衣半卸。
流光幻软媚，不得辨真假。
遂惑衣冠客，拥渡争上下。
一曲态狂迷，閧席万钱洒。
汝亦谁家子，椰林遮茅舍。
汝身父母授，发肤忍此化？
天地为独客，飘零度春夏。
生为娱人具，死即抛于野。
物种惟人类，罄竹罪难写。
众中长不乐，百孽孰赎者？
冷泪滴海碧，夜色芭堤雅。
水拍石碛冷，来客信已寡。
独有吊古人，拾级出林罅。
苍苔积古锈，大石滴青赭。
上立塔嶙峋，独支乱云下。
浩淼水无涯，天际落日泻。
中涌豪杰士，身冲万矢射。
杀贼复拒夷，血肉掷四野。
一椽历劫存，衰草覆颓瓦。
门闭秋风里，寂寞谁奠者？
剩摩残字在，临风泪盈把。
注：“淮军之起逾三十年，同时共存之人十不一二……。
……其后父兄子弟从征四方，长往不返，岁时霜露，良足感伤。”
———李鸿章
附： 淮军昭忠祠题联： “比闾牙戟，誓与同仇，当年蹈刃如归，真以一心回厄运；列镇旌麾，号为极盛，此日临觞太息，应思万骨聚成功”。
附： 淮军昭忠祠题联： “比闾牙戟，誓与同仇，当年蹈刃如归，真以一心回厄运；列镇旌麾，号为极盛，此日临觞太息，应思万骨聚成功”。
抱琴送客舟，寒云吐万壑。
何限伤心人，画此气萧索。
知音何寥寥，大雅更不作。
从此山水渺，天涯几处泊。
举世竟谁侣，使我泪双落。
我亦好古者，自分守寂寞。
披卷长伫立，江天共漠漠。
抚迹成久恸，燃萁局未终。
谁驱良家子，血溅一旗红。
可怜山之阿，年年自茏葱。
听松思今昔，倚日辨沙虫。
独立春山乱，悲鸣万壑风。
疏雨逼岁杪，风花瘦成诗。
流红千浪里，天地胡不慈。
菊老委别浦，霜泥泣旧枝。
百岁怀此恨，谁云各所宜。
冥蒙绝鸿羽，我生久羁縻。
美人云海隔，无以护暖饥。
片霎重遇地，即是别君时。
独立沧江暮，汍澜竟何之。
霜染仙坞色，晴催梅蕊动。
飞阁凭苍翠，湖山几前供。
平生久鞿鞅，片刻为脱纵。
舟车各万里，坐此深杯共。
琴箫出水堧，啭玉翩如凤。
叹我久蹭蹬，所学百不用。
犹欣二三子，相惜复相重。
醉别荻花白，斜阳照如梦。
去去隔人海，怊怅莫相送。
天马横空至，不羁风雷动。
英多飒爽气，不合腐儒供。
先生亦健者，奇思天所纵。
立马昆仑巅，心与冰雪共。
煮茗待我来，青眼几麟凤。
吁嗟堕尘海，鞿鞅不得用。
一灯风雨夕，殷殷此情重。
良会叹匆匆，三宿倏如梦。
片帆转江海，永怀一纸送。
高楼坐岑寂，岁阑雨雪动。
思访梅花去，堪插古瓶供。
出门灯影魅，歌酒方酣纵。
闻我访梅者，哄笑无一共。
君子生此世，濩落必饥凤。
我幸致薄业，诗书焉寸用。
嗟彼社鼠辈，腾嚣世所重。
幽香满城绝，空归难入梦。
何处素心人，一枝飞鸿送？
夜坐一灯白，风雪街衢动。
梅老横窗瘦，数枝冰玉供。
人海三年伏，一椽养疏纵。
壁上古焦琴，欲抚堪谁共。
喈喈楚江碛，声出焚香凤。
竹实以为餐，霞露以为用。
寒雀群呶呶，肯为彼曹重。
独有知音人，听此难入梦。
披衣江湖望，五弦为挥送。
仓皇未及辞，雨逼车轮动。
如斯佳林亭，真合词人供。
斫轮老弥厚，怜我性跳纵。
沽上青眼久，携我琴樽共。
我本接舆流，长歌泣麟凤。
悲夫和之璞，嗟彼匠不用。
郁郁自为吐，敢期大儒重？
三日以身诲，历历如昨梦。
万里隔天海，殷殷语频送。
招汝饥魂兮，未歌泪已动。
粮蔬以为祭，酒浆以为供。
来食来食兮，新岁正欢纵。
浩劫举世忘，奠汝竟谁共！
泱泱衣冠邦，迷堕喧楚凤。
汝生不如蚁，廉耻弃何用。
抛妻食子者，猛虎孽何重！
何辜之种族，地狱之噩梦。
诘天天不答，暴雪倏降送。
创业何艰哉，百战缁尘动。
四壁诗与书，岑寂失所供。
肯置百僚底，精爽羁不纵。
吁嗟世家子，溷与贩夫共。
焉见王子乔，云中传鸣凤。
亭亭佩古玉，被褐有不用。
十五志于学，许身癫何重。
君看冢累累，百岁同一梦。
胡不呼美酒，醉招红袖送。
独立危堤上，忽然双泪动。
江山何寂寞，苍茫为谁供。
嗟嗟天如穹，久庇竖子纵。
古之伟烈士，我生不与共。
投之万劫火，安见涅磐凤？
自嗤莫长呼，长呼亦何用。
仰天天漠漠，玄云如磐重。
下视水滔滔，狂澜碎残梦。
胡不乘桴逝，岁月渔歌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