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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续上)
洛浦沉烟,星桥失雾,圆空冷月前身梦。
柳带青摇离绪,低亸深丛。
蜀葵红。
错结花盟,难凭蜂约,蝶衣舞倦眠芳冢。
驿路车喧,彩霓光剪清瞳。
泪朦胧。
绮陌分襟,便留得、萍乡鱼雁,也应篆懒心香,争消醉浅愁浓。
怯丝桐。
悔高山泠韵,暗逐湘江馀怨,谱颦蛾黛,又遣回弦,袅涩纤葱。
按:【晦窗评】《乐章》遗响,犹在人间。按:《词谱》注曰:“此词前段,截然两对,即《瑞龙吟》调,所谓双拽头也。” 双拽头乃词学专有名词,指三叠词而前二叠字句相同者,亦即慢词第一段与第二段句数、字数相同。如周清真《瑞龙吟》词“章台路,还是褪粉梅梢,试华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 黯凝伫,因记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朱彝尊注引黄叔旸曰:“此词自‘章台路’至‘归来旧处’是第一段。自‘黯凝伫’至‘盈盈笑语’是第二段。此之谓‘双拽头’,属正平调。”是以《曲玉管》亦当为三叠词,而非双调也。又,此词在柳七《乐章集》中入“大石调”,《词谱》谓“即《瑞龙吟》调”,似误。
偶芸窗漫读。
消夜永、雪韵琴斋掬玉。
心香拜耆宿。
剪琼章瑰句,移情澄目。
盘根秀木。
绽老红、霜蔓竞绿。
守吟坛露冷,频谱俊声,久响幽谷。
劫罅存身似梦,蹈海眠桑,几多荣辱。
箫韶喜复。
添佳会,饮朝旭。
倩霞辉点染,回春华鬓,妆成扶醉寿菊。
愿鸣风翠笛,长引洞天瑞曲。
按:【晦窗评】今人能谐平仄,已属难能;此词则悉遵《片玉》“悄郊原带郭”一词之四声,一丝不走,允称合作。“绽老红、霜蔓竞绿”奇想,“劫罅”云云,笔致凝炼。想其引商刻羽之时,蝉鬓不知脱落几许矣!
乍叩寒琼,旋迷幻镜,倩魂凝驻。
重重绮梦,巧织灵葩奇树。
窃蟾宫、瑶阶玉霜,砌成蜃阙玲珑素。
纵天香易散,芳心无著,也倾幽愫。
回顾。
来时路。
渐薄霭匀脂,醉曦穿雾。
偷潸粉泪,片霎尘缘谁主。
算而今、始信人间,断肠最是多情苦。
任支离、雪骨冰肌,倦魄归何处。
按:【晦窗评】字烹句炼,才情与工力俱见。惟咏物以不犯题面为高(清季四家大抵如此),似须注意为好。
阴雨终朝蔽艳阳。
红蕉酣醉柳丝长。
轻摇小扇倚风凉。
幼女邀棋连五子,玉郎搅局败三场。
罚他厨下作羹汤。
按:【晦窗评】“而今相守却寻常”,淡语有致。静安所谓专作情语而妙者,此词是也。“幼女邀棋连五子,玉郎搅局败三场。罚他厨下作羹汤。”极有情趣,见出性灵。学清真、梦窗可加深功力,作此等词则可葆其灵气。小山、容若之后,能有灵襟似此者鲜矣!
细碎尘声破晓眠。
香裀软叠梦中欢。
钗横翠鬓三千缕,情逐空花二十年。
消梵呗,锁鱼笺。
瑶琴常伴懒云閒。
团圞昨夜清秋月,曾照琼窗绮袖寒。
一抹斜晖上小窗。
晶瓶衔淡菊花黄。
炊烟袅篆惊檐雀,银炬燃心绾月光。
风扫叶,露凝霜。
云高梦远夜初凉。
前尘若许缠绵忆,纷向深宵谱断章。
按:【晦窗评】研炼丽密,梦窗遗韵。忆陈洵语云:“以涩求梦窗,不如以留求梦窗。”窃以为此三词稍稍嫌涩,倘能于命意运笔中谨记“留”字诀,则境界必能更深沉浑厚矣。“红压”“密掩”“零添”,以形容词置动词前,见出锤炼工夫,但连续用之,便觉滞涩。“涌”不如改为“纷”,以扣第七句“尘”与“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