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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人生本乘化，世速吾意迟。
当前不惜日，欲去何用追。
此岁忽已阑，此生亦有涯。
送汝默无言，不问归何时。
穷冬剩今日，饭熟鸡豚肥。
取酒与妇饮，宁作徂年悲。
花开且共赏，觞至吾不辞。
莫倚腰脚顽，验鬓知吾衰（别岁。）。
我从东北来，车径如修蛇。
横穿江河淮，意行谁敢遮。
到家迫岁除，奈此短夜何。
劳人且枯坐，旁舍纷笑哗。
晨钟幸未动，腊鼓犹堪挝。
作诗珍此宵，醉墨从欹斜。
前尘已腾掷，今夕休蹉跎。
澄清待明岁，慰母儿非誇（守岁。）。
寻幽如寻医，避事胜避寇。
意中对翠阁，举念辄相就。
林灯导前路，夜色灿疑昼。
登楼复何事，去履脱衫袖。
此间我三至，每到颜愈皱。
临水不敢窥，入浴如恐后。
吾痴非昔狂，体亦失前瘦。
惟馀一片心，无净亦无垢。
暄波尔何为，觱沸出寒甃。
犹存净秽观，力与埃壒斗。
纵教除疥癣，亦或愈瘿瘤。
已失山泉清，转于尘物厚。
何当便冷却，一泓阅来宙。
渟容童子瓦，驶亦泰山溜。
吾言合名理，世俗从嘲诟。
龂龂较冷暖，彼哉一醉富。
忆吾居京师，筑室先种柳。
青青取悦目，那复论好丑。
修门不更入，蛮腰亦何有。
摇落今江潭，攀条念吾友。
积书初不多，亡书亦强半。
缥缃尔何罪，为我罹丧乱（庚申、乙丑政变，亡书颇多。）。
烧薪与东阁，弃置同一叹。
何当手一编，岩居谢尘绊。
寄声招我友，潜研期共贯。
世人倾倒曾湘乡，异代同揆唐汾阳。
手提乡军定国难，铜官小挫兵家常。
谁识穷愁章太守，夺取勋贤鱼鳖口。
扁舟老去重看山，袖却曾援天下手（俞曲园谓，援湘乡即手援天下。）。
曼仙交我近廿年，父书能读宜郎潜。
贵人自昔轻恩怨，题句还君一惘然。
一筇破山径，两脚踏雪泥。
行野犯朔风，寒日在我西。
平生读书眼，穿纸如照犀。
云胡乃用短，相此果树蹊。
蘋婆与蒲萄，杂以桃李梨。
或如桐已华，或类杨始荑。
他年纵长大，此际犹孩提。
我老望汝实，日夕操豚蹄。
汝实我亦饱，谁敢轻夏畦。
灌园始今岁，馌耨烦山妻。
涉世本为口，蚩氓同圣哲。
如何争夺场，为口流人血。
与言农圃利，掩耳讥吾拙。
遂令盘中餐，尽化腰间铁。
孤生百无就，种树计已决。
畸田不盈顷，微命于焉托。
岂惟托吾命，亦以活稚弱。
政如杜陵翁，长镵斸山雪。
习勤事培溉，忍饿待收穫。
庶几吾先人，了不因人热（「不因人热」，先伯鸾高士语也。）。
① 余寄居大连，忽焉二稔。偶览班、范二史，丧乱之际，渡辽避难者，都有五人。慨念孤踪，追怀往哲，辄次其行谊，为五君咏云。
掷楯弃亭长，受学通春秋。
哀哉莽杀子，决去不可留。
三纲亦已绝，辽海差可浮。
戴盆市中哭，新室谁敢收。
时平隐琅琊，不炫严濑裘。
言寻王君公，墙东方侩牛。
少师陈仲弓，义行化乡里。
道旁还剑人，昔时盗牛子。
黄巾复董卓，丧乱未可理。
辽东聊寄居，遁世非俶诡。
公孙承父业，强之以长史。
自秽商贾间，谁能识其旨。
师资郑康成，交友邴根矩。
危时此国器，避乱挈俦侣。
辽民俗鄙僿，赖子知好古。
讲学栖山岩，乱定还故土。
一官典屯田，千家实仓庾。
馀智辨谤书，俗吏谁敢伍。
孤贫易伤感，嶷然童龀中。
读书有神悟，饮酒无醉容。
中原弈争枭，阻兵走群雄。
居辽久不返，知者惟孔融。
既归名益高，清议称儒宗。
不事五官将，正以忠曹公。
因山以为庐，凿坏以为室。
越海避难耳，旬月居成邑。
皂帽不去头，木榻还穿膝。
四时亲荐馈，老去敢自逸。
不仕岂无义，素履能贞吉。
华歆官自高，世论有得失。
蒯君儒家流，胸不一尘杂。
逃禅弄狡狯，薰染及闺閤。
细君真法喜，妙悟證迦叶。
世缘昔未满，佛地已能接。
写经出腕血，持偈据禅榻。
金光忽示现，非梦亦非魇。
家人走相告，顶礼到仆妾。
岂知理则然，未用疑且慑。
色空皆假设，真妄无二法。
从来赵州牛，不异庄生蝶。
写经泥文字，画象争毫颊。
纷纷执著观，宁与真谛合。
经虽出寸管，佛久在双睫。
本来无隐现，世眼自不眨。
当时写经人，变灭馀新塔。
灵光化华鬘，浊世犹弃屧。
余衰久捐书，万事等嚼蜡。
皱面匪自今，霜鬓已难镊。
围炉烧木佛，所见异凡衲（丹霞禅师事，见《传灯录》。）。
因诗喻蒯君，饶舌非口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