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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长江在北户，青山满墙头。
青山自万古，长江亦千秋。
先生不到此，荒荒空一邱。
当时事已过，何必重怨尤。
请看题诗处，江天如许悠。
少小爱古人，文章杜与李。
馀子自卓卓，先生三而已。
李杜不南游，私公如桑梓。
翟生亦何缘，林婆良独喜。
刘安为神仙，鸡犬无生死。
旧时合江楼，今日西湖里。
愧吃惠州饭，我生亦丙子。
朱楼带水何悠哉，荒荒万点青山开。
此是东坡一杯处，聊复一中披襟来。
江上新诗吟信美，楼中老人呼不起。
白鹤峰前一片云，东新桥下千年水。
千年流水无故新，代代今人望古人。
为问罗浮真一酒，何似云安曲米春。
一僧一木鱼，鸦归门已闭。
哑却古时钟，留得古时寺。
书声一何高，乃在檐东际。
灯火闹比邻，亦自防嫌议。
或言盛衰理，是关废兴义。
湖水本无心，山月岂有意。
但各保封疆，何必树旗帜。
朅来一过门，僧衣两肘敝。
分张砌下花，疏疏却有致。
导僧使之言，尘劫不可记。
自来寺中居，阅过人间世。
主僧时一来，客僧岁不至。
岂不念苦辛，是法门不二。
感此转叹息，呼使小子识。
海水定无波，湖光微有秋。
胜地得古观，及兹佳日游。
入门看白鹤，松竹高且幽。
将军本名辈，书画亦兼优。
一茗兴致到，四壁云烟留。
中间数举杯，鲁鼓鸣且酬。
轶宕见意气，在座皆风流。
残暑恰宜雨，好风先到楼。
洒洒驱阵马，濛濛翻波鸥。
湖色但一气，烟水皆浮浮。
檐花散复合，渔火明已稠。
城门鼓坎坎，余亦回去舟。
四海但清晏，一醉复何求。
湖风吹栏杆，野意生户牖。
种豆十日前，蔓豆十日后。
沏泥富精华，湖雨足深厚。
而我两得之，豆力亦大受。
一日蔓一尺，十日殆可薮。
晨兴课僮仆，插竹援之走。
有叶当有花，作荚大如拇。
寓目气已清，佐飧理亦有。
因念苏子瞻，羔豚比菘韭。
更念杜少陵，菜把量好丑。
书生例说食，琐琐每在口。
先生意云何，豆熟谋一斗。
门生致十株，邻僧十株馀。
一日收众绿，真惬野人居。
野人不善书，求者如求珠。
虚名累腕脱，茧纸堆座隅。
岂有閒笔墨，及尔生与枯。
芭蕉坐无用，焉知吾用殊。
湖荷已折尽，阶桐况未苏。
秋夜正多雨，客散灯火孤。
谁能酬寂寞，独有瓶笙俱。
简生隐花田，访我入城市。
赠兰如赠心，以素不以紫。
此意长佩之，远携三百里。
前日访邓生，置酒向芳沚。
归亦饷二盆，盆古花复美。
庭中有二妙，二妙对一士。
一士却自嗤，客何为者矣。
指爪长如牙，眠坐众香里。
不撮一寸土，不抱一瓮水。
夜深好风来，惭愧记一纸。
人菊高如芹，吾菊始若荠。
露气增夕凉，秋风日深递。
屈指数重九，年光信无几。
僮仆背我言，花开瓶罄矣。
作事落人后，平生类如此。
我愧闻此箴，沈吟重沈吟。
粪菊复浇菊，徘徊修竹阴。
汲井井水深，淘湖湖泥沈。
时命共迟暮，菊当知此心。
小诗乞笼竹，我亦杜少陵。
伏雨不助我，秋风大掀腾。
种竹当削尾，削尾绝其撄。
将使性正定，乃得气上升。
此语夙所闻，此解吾亦能。
谬希一战伯，坐失周麾登。
以我志气躁，成彼性命轻。
叶叶槁如草，枝枝委为藤。
题诗已无处，尚挈中宵灯。
破甑顾何益，坠剑心自萦。
月下荇藻影，梦中鸾凤声。
邻家倘终惠，后悔予其惩。
惠州太守伊墨卿先生脩苏文忠公故居，得砚于墨沼，制甚古，石微赤，背一方印，篆刻「德有邻堂」四字，上一「轼」字，行书，如世所传帖尾样，其为苏砚无疑。惊叹之馀，为作是歌。
朝拜文忠词，夕治文忠屋。
惆怅山头百尺井，朱池墨沼春芜绿。
千夫荷锸来，顷刻天光开。
一夫忽拄手，片石生疑咍。
土花中斑坦四角，昆明古劫无此灰。
匹夫怀璧古有罪，献之太守明其材。
太守首为点，吁嗟砚兮何来哉。
方广四寸袤九寸，手爪剔刮窥奇瑰。
是何制古质理细，覆视砚背增惊猜。
古印四字戴一字，其一字显四字埋。
一字行书书曰轼，手笔了了锋棱偕。
亟汲古井瀹印出，渐见诘曲蛇盘隈。
分明德有邻堂篆，对此却感无邪斋。
白鹤之峰江水涯，村舂邻火皆蒿莱。
绍圣年间公过岭，始开此堂高以崔。
此堂此砚不寂寞，和遍陶诗浮一杯。
有时亦或赋江月，有时亦或题岭梅。
兴阑爱看墨蛟舞，隔篱呼取翟秀才。
秀才亦复心所敬，何必惟我独也正⑴。
壁后匡衡不点灯（公《过翟秀才》句。），聊将此砚寄此印。
独疑此砚周旋久，未应草草非我有。
天风浪浪渡海南，一匣如何不在手。
堂中诸孙亦可儿，为谁掷向池之湄。
一置高山一流水，公莫有意藏蛟螭。
乱吾书者董仲舒，得吾璧者汉钟离。
不然庭圭墨，诸葛笔，到处毡包席裹出。
平生爱砚亦可怜，子石澄泥纷作述。
文章忠义费研磨，出水穿云总胶漆。
今日付君君信美，前身莫是东坡子。
次律从来过去僧，佐卿原是鹤归耳。
延平失剑或无心，羊祜寻镮宁非理。
假如衣钵付卢生，人生得此亦豪矣。
虽然，砚乎砚乎，听我再拜致一言。
自砚之守此堂也，蛮烟愁兮昔昔，瘴雨暗兮年年。
山元卿鸿文不召，蔡少霞奇字空妍。
砚既不及陪王堂之视草，曾不见撤烛于金銮。
徒使写山月，吟江烟。
夫诚不如太守之左提右挈草河清，一颂制乐职千篇。
君不见春烟洒洒春风前，墨花作雨东南天。
⑴ 「惟我独也正」，公《思无邪斋铭》句。
凤凰应时昌，众鸟欣有托。
海鹤病不飞，烟水望寥廓。
天生质自异，汝凤而汝鹤。
汝鹤寄一言，汝凤难得来。
汝有羽毛者，翅翎宜自治。
凤凰食竹实，不食人间粟。
凤凰栖梧桐，不处人间屋。
文章翥天阊，遗彩明可烛。
一飞与一鸣，海东天始旭。
鹤非凤凰身，曾陪凤凰游。
凤凰不自言，鹤语非悠悠。
古人落江湖，神思系魏阙。
行藏亦有时，明良理可说。
我友二三子，辉映在天闼。
钜公更潇洒，秋风勤旌节。
回车向南斗（脩撰由福建试差来粤东。），草木皆秀发。
三年岁月长，六经星辰揭。
归报天子前，文命休有烈。
臣门市者贤，臣心水者铁。
岂无江湖人，高天望明月。
去年菊花落，今岁梅花开。
花落惜君去，花开君再来（去年脩撰典试粤东。）。
再来何堂堂，江海浮清光。
前面招三辰，后面引凤凰。
凤凰在何许，赤霄杳无际。
彷佛路旁人，日夕说君至。
烟波一寸心，云霞千里意。
何当夜剪烛，一话别来事。
潮吾故郡吾所知，海山平远江清漪。
迩来颇不如昔时，韩赵长风终在兹。
广文先生官岂冷，三百生徒造门请。
客退读书坐花影，一生道机静中领。
少小清明时，父母携上冢。
不识祖父母，习礼且邱垄。
父母导我拜，未拜泪已涌。
但知父母悲，焉知悲万种。
今当我导儿，回思导我时。
既思导我时，不能复导儿。
悠悠者昊天，何以生人为。
既葬读祭礼，难读更难施。
簠簋虽有数，行衷虽有期。
将身伏其间，木强心已摧。
一杯酒在手，战战谁接来。
昔时一杯酒，亲饮我终之。
何曾泼在地，黄土流澌澌。
悠悠者苍天，何以祭礼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