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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山城未腊春风来,桃花李花齐吹开。
争红竞白自媚妩,濯濯仙子临天台。
山行硗确百馀里,连林独无一株梅。
断桥野店松竹里,杜鹃踯躅推花魁。
农人昧时急耕种,平田小麦黄成堆。
阳浮土浅易发泄,不须惊蛰鸣春雷。
归来开窗卧小阁,月明疏影横苍苔。
晓起巡檐酹尊酒,枯枝羞缩如堪哀。
杂花烂漫逐冬燠,岂无数点回寒灰。
炎天无雪四时夏,有雪非瑞翻为灾。
冰肌凛冽抱冷艳,得无鹤诮猿猱猜。
孤山邓尉旧窟宅,寸根万里谁移栽。
纷纷红紫忽堕尽,师雄沈醉罗浮杯。
【评】范肯堂云:此篇与《衙斋海棠》作,置之六一翁、荆公集中,亦称上乘。
叠嶂插空天柱拆,怒泷吼壑地肺裂。
几间老屋山之坳,眼明忽见千株雪。
玉笛吹回庾岭春,缟衣醉卧罗浮月。
朱栏玉砌非繁华,蜑雨蛮烟自幽逸。
铁干生成耻屈盘,芒鞋踏破许熟识。
鞭丝帽影殊匆匆,鹤冷童饥可郁郁。
黄昏绕树总无言,翠羽临风亦惜别。
太息冰霜冷艳姿,桄榔椰叶苦埋没。
索笑翻能惹百忧,断魂无奈拼一折。
姑射小谪堕尘寰,明月空林便疏阔。
白云嶂里旧盟寒,白鹤峰头暗香溢。
举酒问花花自知,出山曷似在山洁。
铜瓶金屋费安排,无限幽情向谁说。
举酒招君饮,四座风月朗。
披图识君心,移我江湖上。
君本簪绂人,乃作渔樵想。
流目清冷渊,羡鱼那得网。
高门况赫奕,先德入朝掌。
小试和羹手,森列甲城仗。
鹾池白于雪,海水何瀁漭。
炎炎羲和日,坐致百万帑。
世无桑大夫,济时君其傥。
【评】范肯堂云:睥睨兀傲之概,神似太白。
睡起花冠慵不整,脩眉明镜匀残粉。
帘犀掩映夕阳明,墙东飞过蝴蝶影。
下阶径入蕙兰丛,流莺不住啼春风。
堆鬟乌云峨峨起,半遮垂柳绿烟中。
罗裙一幅湘江水,斜露巫山三四峰。
凝立半晌不回顾,飞花迷却来时路。
团扇长门旧恨深,画图青冢蛾眉误。
不把倾城轻炫人,妍媸众女将谁妒。
【评】方伦叔云:渡世金针,铭心刻骨。
孤山处士梅花仙,种梅万株不买田,无妻无子一茕鳏。
祠堂脩竹凌寒烟,玉岩跨鹤七百年,香雪绕墓秧连阡。
耳孙万亿饮涧泉,压屋缀陇瓜绵绵。
松柏冈头青紫园,三山蓬莱在目前。
仙灵唾吐有遗丹,肉眼化作秽泥涎。
我来三日殊洒然,鸿飞冥冥适所便。
清风叩门醒午眠,采蘋采藻荐公筵。
男服诗书女织缣,非秦非晋桃花源。
公之孙子如公贤,呼我父母忘我官,奔走硗确防我颠。
霜柑雪梨堆满盘,酿金炊玉腌蚬鲜。
为觑幽阙造天关,老蛟舞壑龙烛渊。
平地万点青螺丸,海霞倒射成朱殷。
冠鬃戴笠冰玉妍,望尘塞户肃且虔,抚其幼稚老解颜。
马多覂驾羊触藩,牧而不牧谁执鞭。
妇姑勃溪亦小愆,为公鞭挞公应怜。
【评】方伦叔云:千年之后,再见坡公。又云:想见召父杜母之人情。
舆后马蹄声踢踏,舆前灯火光错杂。
江天晓角破空来,残月吹隳六榕塔。
舆中之人睡味浓,欲醒不醒心憧憧。
高牙大纛冥雾里,老兵席地语咿哝。
红霞漫天海出日,照耀罘罳下础礩。
檐深廊远不动尘,翠羽朱缨雁行直。
大府岩岩肃而庄,泰山乔岳不敢量。
出言十事九为律,风雷彷佛生中堂。
兵刑钱谷猝难对,陈平当之汗浃背。
而今谁是秦越人,为穷脉缕治肝肺。
四月一雨五月晴,牯牛踏田铿有声。
农民无裤盗啖肉,白昼探丸夜鸣钲。
谁穿尔墉厥惟鼠,谁实纵之鼠化虎。
披星带月可云劳,水深火热终何补。
伸腰一赋归去来,夜眠无事直到午。
自注:「高才屈于下僚,气象乃尔,然非遇礼贤下士之上官,恐将不免。」此范伯子评语也。当日良友箴言,不知省悟,东归后读之,愧悔无已。
明月在天不可招,清风随我寻朋曹。
幽人闭门踏月去,青灯老屋空萧萧。
绕檐修竹戛鸣玉,金戈铁马来林梢。
荒园老梅卧苍雪,静对似有微香飘。
夜深露重万籁息,墙阴唧唧寒虫号。
年来奔走饱忧患,游鱼贪饵将网遭。
对人谈笑剧刀剑,平地咫尺生波涛。
今宵顾影忽自得,万物于我真秋毫。
剡溪兴尽即时返,归途还与月相邀。
万山抱牂牁,东下如脱兔。
大海勒其足,势阻气愈怒。
一峰高摩星(最高曰摩星岭。),白云互吞吐。
仙人觑神秀,弭节偶来住。
坐见蓬莱宫,桑田变旦暮。
玉宇飞劫灰,王母泪如注。
仙人渺万化,冥心不一顾。
邃殿耀珠网,琼浆沐琪树。
风雷起黄庭,肝肺生白露。
天女拥幢来,千岁颜如素。
下界几焦土,上清但云雾。
嗟尔九龙子,岩窦实蟠踞。
一施润物功,灵贶邀天署(乾隆间赐额「灵泉昭贶」。)。
年来卧水府,痴聋何时寤。
鼻息擢烟缕,鳞爪等泥塑。
将无麦无禾,我罪龙难恕。
投石扰灵湫,请命不为忤。
龙倘顽不应,我将为帝诉。
敕遣大法力,咒水作禹步。
蜿蜒一钵中,羞比䲡与鲋。
龙诚代天工,灵怪纷来助。
电母随鼓车,风伯回旗驭。
江河向空泻,珠玉从天雨。
睡足一掉尾,大地尽甘澍。
龙归跃天门,论功帝不与。
报赛杂巫祝,乱之歌与赋。
黍稷神所馨,豚豭龙其餔。
【评】范肯堂云:诙诡游戏,为文人极境。屈、庄、卿、云而后,惟韩、苏以之入诗歌,解此者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