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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男儿生世间，当以勋业显。
埋头事章句，小夫已剪剪。
何况誇文词，更卑无可善。
居常每念此，心若波涛卷。
百年大概见，素志未必阐。
驰车浪奔走，日中请息趼。
独立天南头，山高水以浅。
手攀青松林，下瞰兵部选。
有力诚如荦，颇惜气稍喘。
遥遥千载心，望古神一缅。
英雄撒手尽，天地顿为褊。
洒泪叹当年，终老乘弇栈。
于饭或未丰，道乃因之衍。
孔孟日丽天，岂不照荒巘。
以兹颇自信，十驾竭驽勉。
与公数回见，谓我金中铣。
人实不易知，盖棺始足辨。
饰诩太宽恕，譬如丱也冕。
安知定慧光，不受刚风转。
顾身如晚蚕，未知作何茧。
独思有此邦，昧昧古疆畎。
公能念图志，山川感嘉腆。
此虽百和羹，成味非一脔。
父母苟作文，子弟争翻典。
地高声易呼，袖长舞方展。
请遂导先路，兹事有人践。
我怀崔慰祖，事事皆愧腼。
砚背铭云：「紫霞发彩，润涵玉晖。凤兮凤兮，将望寥廓而高飞。」后识：「嘉靖甲寅二月，玉磬山房制，徵明铭。」盖待诏八十四岁时刻也。后归陈文恭相国，其玄孙际昌令桐梓，以贻遵义守平公翰，予因为作歌。时方以「长生无极」瓦当试莫五饷墨，故及之。
郎州太守得片石，云是停云馆主凤兮砚。
文家旧物三百年，叹息遗珍眼中见。
我闻二十七砚在当时，并宠争妍皆异姿。
曾孙眼枯元血碧，凤兮飘摇何处归。
培远堂中赖有居亭主，太平经国资赞辅。
大胜先生思想帖，出门即受钤山污⑴。
景曜流晖嗟命贫，至今老衲写梵文（待诏流晖砚，今为浙僧某有。）。
尔复不为主人辱，太守业与榕门亲。
太守况住姑胥门，红阑旧里相比邻。
楚人失弓楚人得，世间木落定归根。
他年竹啸轩中访鸾友（沈归愚藏待诏高斋砚。），落落殊翁照胥纽。
玉磬同时问故寮，尚有音尘无恙否。
抚今感昔怆我神，绝怜八十四岁之老人。
心长手软细镌刻，岂期飞下横山村（村，文恭公所居。）。
两承已是麟鸾种，何况凡鸟为儿孙。
凤兮尔不见桉头大玄璧，古篆长生祝无极。
汉皇不守未央宫，何论词宗一块石。
凤兮凤兮尔德终不衰，吾歌正不为尔一石悲横来。
⑴ 待诏有唐摹右军《思想帖》，后归严氏。
我亦念井田，此世生已迟。
天与地商量，遣蚕饲尔丝。
树是古时树，为要今人为。
急种莫穷待，三年当见之（种树。）。
春寒四十五，人茧暖窝里。
人既忘其寒，蛹亦醒思起。
蚕事争此关，火力谨相视。
譬如胎教疏，百病从之始（烘种。）。
谁能妻不衣，谁能儿不哺。
都仰蚕腹钱，那避山中露。
得不辛苦得，即得神亦妒。
春山九十朝，报君以纨素（春放蚕。）。
君谷熟田中，我蚕熟山颠。
熟时两通易，丰歉情相连。
昼要秋日小，夜须秋月娟。
天解人愿从，我腹定果然（秋放蚕。）。
蠹蠹岂得已，亦复因饥寒。
祇此万头虫，尔饱我则难。
系头有排索，系足有机竿。
非我能陷子，天教入其间（驱蠹。）。
筐载似襁负，蠕蠕缘不禁。
后时要尔养，肯谓恩勤深。
不知家已移，食饱眠于林。
蚕乎我诚苦，待儿无此心（移枝。）。
同命蹈汤火，吾怜蚕此时。
要为世衣被，不尔安得治。
所求补生民，可悯不在斯。
我观古仁人，用心如见其（煮茧。）。
今日机杼地，旧时空破屋。
织师有手诀，可授不可读。
岁织千万端，远散侯甸服。
劝君毋作伪，作伪天不谷（上机。）。
槲之用于古，木薪实以皂。
一经发全能，遂令穷郡饱。
辨土剂利害，草木乃皆宝。
敬告异邦君，死法要活草（利无算。）。
生为穷陬民，如未得父赀。
千方获小利，又索真苦儿。
堂堂永不税，楔此三字楣。
不无桑宏羊，咏言请深思（永不税。）。
文学无贵贱，师弟有因缘。
当公领解日，我始双鬌悬。
公名丽中外，孺子心已笺。
时从乡先达，一问庆历贤。
有如泥忆云，何人识肫颛。
旌花照黔服，草木增华鲜。
下士悬势分，呼来侍之前。
吕医受薰浴，始见韩门全。
手赠研经书，谓我能终篇。
念自束发来，抱遗望古先。
意薄言鹦鹉，力遂忘其孱。
我朝盛明经，诸老起接肩。
阎胡奋前茅，江戴持中权。
六经有实义，大师非汉偏。
皇皇一代学，足破诸子禅。
何言毋敛生，得淑洨长传。
千金学屠龙，用志良亦专。
但恐岁月逝，芜秽愁芳荃。
因公庶有就，不致中道捐。
又苦念穷蹇，力削此肿卷。
白袍五千士，讵少万选钱。
已分枭悬投，竟呼鱼与牵。
居然如巨鳌，赑屃承群仙。
钩楹预礼礼，清簧间朱弦。
国家作人意，寓此宾之筵。
今日所厚醴，异时待敷宣。
岂其以筐篚，慰尔穷青毡。
念此自惭顾，中心如沸煎。
未举怨时命，实成人舍旃。
一朝落人穫，依然骄莠田。
不独羞世士，仰岂无惧焉。
科目正难称，炊沙何足饘。
惟山见五岳，惟水观九川。
尘滴乞沾丐，期无负当年。
我亦胡不足，而必求科名。
名成得美仕，岂遂贵此生。
十年弃制艺，汗漫窥六经。
友串妄称誉，谓我手笔精。
安知公等长，真非余所能。
所以来试者，亦复有至情。
父母两忠厚，辛苦自夙婴。
一编持授我，望我有所成。
未尽无所成，而世以此轻。
因之忘颜厚，自量非不明。
贵从老亲眼，见此娇子荣。
痴心有弋获，焉知非我丁。
独叹少也苦，精力遂不撑。
四更赴辕门，坐地眠瞢腾。
五更随唱入，阶误东西行。
揩眼视达官，蠕蠕动两枨。
喜赖搜挟手，按摩腰股醒。
携篮仗朋辈，许贿亲火兵。
拳卧半边屋，隔舍闻丁丁。
黄帘自知晚，蜗牛喜观镫。
梦醒见题纸，细摩压摺平。
功令多于题，关防映红青。
文字如榨膏，槷急膏亦倾。
卷完自嗤笑，此又虫语冰。
安知上钓鲇，突作掉尾鲸。
自视此穷骨，何让棱等登。
归去见儿女，誇我头衔增。
但愁世上语，高文真有灵。
又愁邻舍翁，故生分别惊。
寒檠照秋馆，苦续号虫声。
同砚有良友（谓柏容。），鉴此欣慨并。
难与外人言，果蠃于螟蛉。
近行十几日，祇如旦暮间。
远行十几日，恍若不计年。
澄澄潕溪流，荡荡东去船。
寒风峭白日，萧条异山川。
高堂一片地，一刻数往还。
颜色隔千里，忽然立我前。
倚篷久惆怅，此意谁复怜。
入坐长叹息，晚炊起寒烟。
策名公家言，其实止求食。
一饱宁必官，吁嗟远行役。
思便自此归，辗转不能得。
事非尽由己，徒念山中石。
强歌不成欢，假卧不安席。
梦醒觅娇儿，触手乃船壁。
我本窗下人，胡为异方客。
身世难尽言，去去自努力。
记我出门时，梅花绕茅亭。
携儿坐石上，吹笛使酒醒。
山妻持镫来，大字写纵横。
妹女各袖扇，争书压吾肱。
鬨鬨一宵事，不知鸡已鸣。
今朝梅树下，小卓当窗棂。
寒日在黄叶，萧萧儿授经。
读书究何用，祇觉伤人情。
不学耕亦得，看我黔阳城。
我行三十日，至此醴水头。
客心念岁尽，晚具稍使优。
遥怜思子人，对食双泪流。
劝母莫泪流，儿今饭澧州。
大盘登鲇鱼，小盘鲙丝浮。
湖虾点鸡子，汾酿凝新瓯。
大胜母家食，菘菔间脯脩。
吁嗟儿亦父，心事可自由。
哽咽难再道，弃置观衾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