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循潖江口，沿舟上七湾。 禺峰忽屹立，駃雨摩苍颜。 北禺却且憩，南禺行复还。 浈水不中宿，峡石当秦关。 石瞰江欲断，飞泉倒上山。 仰看泉复落，瑽戛诸峰閒。 三叠跳苍雪，万壑纷钩环。 尚看云峰罅，宿雾迷双鬟。 峡山耸两峰，峡江晴一湾。 长风激畏□，急雨鸣孱颜。 似闻修竹林，时有帝子还。 我来值初夏，舍棹叩僧关。 万壑辏丈室，爽籁盈空山。 坐卧瀑布下，徙倚长松閒。 云峦互变灭，礀谷相回环。 归猿不可见，风雨迷烟鬟。 闻钟发清远，朝雨迷前湾。 入峡五十里，叠嶂排苍颜。 双禺峙南北，云气时往还。 停桡蹋飞石，攀葛敲禅关。 已看山腰瀑，复陟寺顶山。 松桧郁以葱，俊羽鸣其閒。 归猿有古洞，漱水如鸣环。 俯视淩江浔，众皱堆青鬟。 系缆泊观峡，新涨潆碧湾。 飞泉下千仞，澎湃澄心颜。 扪萝溯险上，听钟及午还。 始知层云顶，花雨为禅关。 大江白缭带，浓绿低群山。 七十二嵽嵲，落我襟袖閒。 何必访逸踪，玉洞留仙环。 斜日修竹林，窈窕明烟鬟。 楼外青山十里环，楼下积米高如山。 见米思扪腹，见山一解颜。 好莫好山米亦好，左手右手熊鱼间。 于斯去之去何者，山则不厌米亦艰。 米可作饭饭是饱，我固以此性命关。 毕竟人生归山已，又见儿孙侑墓还。 ① 洪良厚○戊午涂吉梦。遇三斯而晤言如夙昔。始知老犹不能忘久要。于枕上得二诗以寄之。 古有不得志，栖息江湖间。 之子久遐举，高情邈难攀。 五年绝音信，夜梦忽青山。 譬彼寒梅树，岁暮始好颜。 余亦能买近（方有菟裘之计。），刘庞日往还。 九节菖蒲小石山，碧意丛丛不可删。 山南元是水晶洞，万壑千峰销夏湾。 此中宜屋安我老，清我神骨怡我颜。 小凿泓渟水见底，今古炎热不相关。 一枕鸿图秘玄诀，善眼仙人咫尺间。 阵阵风到北窗睡，先生果然如石顽。 有时俯瞰烟点处，月楼云阁分触蛮。 天摩之北鹤峰山，一气秀出东南间。 玉兔望月月城界，奥区天藏地又悭。 琅嬛老子飘然去，七星（峰名）错落快跻攀。 匡庐戌削雁宕怪，鬼斧斲成六丁艰。 虎攫龙挐鸾凤舞，又或天女撑云鬟。 青峭崎崛五十丈，谽谺直对天门关。 万壑争流喧豗击，喷出层鸣受潺湲。 是时九月二十八，酣霜叶叶披绣斓。 眩幻陆离争夺目，白云散漫琼树环。 中有梵宫惊浩劫，居僧散亡愁佛颜。 上方下方无柱础，香积瓦摧鸟𠴨𠴨。 尔家空寂本虚妄，我且走笔滋厚讪。 竟日徜徉姿幽讨，绝顶斜照几忘还。 饮泉茹芝腹亦饱，神爽足以洗闇顽。 吾弟簿领鹤峰者，佩马玲玎水之湾。 愿此烟霞结岩𢨪，全家道气许椽班。 是亦徒备说者说，登心轩（官斋）里供清閒。 我且归去丹崖屋，好与诗人相点删。 阴阳乖此际，舒惨在俄间。 驱来欲翻海，堆处已漫山。 居民足叹声，行子多苦颜。 我且不敢出，邻亦断往还。 未占罗含宅，惟爱谢朓山。 阅历人情危，流离生事艰。 虚窗寄坐卧，深谷断往还。 依俙屋梁月，梦见故人颜。 兹世人无如我闲，诗肠不役酒户关。 君来以酒且以诗，彊我翱翔厕其间。 君方醉呼笔翻澜，我犹乾吟肩耸山。 乾吟醉呼莫漫过，金乌已窥温源湾。 丈人乞买山，山髻如螺鬟。 中有黄石公，高歌去不还。 乱离亲故散，逃窜无时闲。 长揖谢幽人，忧心多苦艰。 长沙理孤棹，言返湖上山。 寒雨积空林，白云常闭关。 使君抱琴至，藤萝相追攀。 山鸟时一鸣，旨酒开春颜。 海髯古遗民，高栖水云间。 把卷读君诗，痴钝惭空顽。 怆凄慨时世，崄巇多苦艰。 神州莽莽中，况乃同忧患。 人生易离别，挥手泪潸潸。 灵均不可期，兰蕙芳且闲。 悠悠遗使君，使君何时还？ 万人冷眼看尘寰，天空地阔无援攀。 报恩閒杀珠与环，愁城有剑凭谁删。 昨夜瀛海诸仙班，戏剪雪花散帝关。 雨师风伯缘为奸，乃以人命相草菅。 奇寒中人百体轘，九天不计穷民瘝。 令我瑟缩扉居圜，惟酒可作赎罪锾。 夕阳红上城南山，鸦声一一从东还。 酒旗遥在黄芦湾，茅龙小店远市阛。 到来休问囊钱悭，三斗入腹披狐豻。 酒亦奇才非等閒，竹中调笑黄梅斑。 举头瞋见新月弯，停车歌乏倾城鬟。 此时岂畏群儿讪，但恐一醉发已颁。 生来骏足难缰闲，死便埋我青山间。 千秋化石应不顽，我语虽狂非厚颜。 ① 孝子名继谷，会稽诸生，侍父任在鄞学。先是父病，焚疏请代，未遂。既而母病，复疏于神，先自投鄞之月湖死，而母病果愈，不得谓非纯孝之所格也。事在光绪六年四月。 男儿七尺贵有用，致身只在君父间。 青云果已位通显，譬如良骥登天闲。 国士遇以国士报，生平自命管乐班。 方其许国驰驱日，感慨不畏时局艰。 中原鼙鼓绝域节，臣有誓死无生还。 臣家之事置度外，生男嫁女皆等閒。 虽如太真绝裾去，辞亲不复歌刀镮。 勋名盖世自有在，再造王室摧诸奸。 以亲较君君为重，青史未用多嘲讪。 若犹伏处在乡里，晨夕菽水欢亲颜。 儿家虽贫儿志洁，白华窃比茅与菅。 二人以外复何慕，方寸蚤已芜秽删。 亲其康强即儿福，亲病奚翅儿恫瘝。 先是父病困床蓐，桑榆日色黯甚殷。 儿请代父神弗许，一朝热泪空雨潸。 父骨未寒母又病，二竖对峙云亭山。 泥牛入海百药尽，良医不补真宰患。 天之定数诚铁案，傥竟坐视无转圜。 读书识字乃如此，文采麟凤心豺豻。 儿于尔日少人色，食仄衣逭黑发颁。 中庭露祷向神语，儿母若死儿罪轘。 神能听儿活儿母，愿以儿命为赎锾。 儿母所生代母死，一息岂敢贪尘寰。 儿之此行况甚乐，含笑往侍地下鳏。 阿兄阿弟善事母，但祝至老莱衣斑。 伏地喑咽焚一纸，镂肝鉥肾词回环。 夜半既祷亟走出，杨柳之渡芙蓉湾。 平步有水水有路，重泉城府如夙娴。 明旦居人大欢噪，屹立水面挺不弯。 士民万辈来酹酒，洒作湖水增清潺。 想见汨罗吊屈子，年年笳鼓喧南蛮。 儿心既遂岂徒死，儿算遗母神宁悭。 是日母病即少差，慈容渐起从前孱。 固知至诚神所佑，苍苍谁谓隔九关。 君不见会稽王孝子，此风可以励愞顽。 血性勿疑贤者过，高山可仰不可攀。 报亲何必非报国，由来圣化始阓阛。 忠臣孝子同不朽，恩纶咫尺光斑斓。 人生各有役，扰扰天地间。 而我独何事，高卧百不关。 眼暗废观书，脚病妨游山。 冥心学无为，口业犹未删。 啁啾类虫鸣，搜抉发神悭。 方其得意时，万象争一斑。 要自适其适，岂必于诗娴。 至道贵无言，思之赧吾颜。 我昔策杖云龙山，大河西流奔流湾。 山人与鹤去不返，孤亭耸立霄汉间。 迩来廿载困匏系，坐卧四壁林岚环。 洞天福地夹左右，时有灵气通往还。 前年蜡屐浮玉顶，老篯矍铄偕跻攀。 去秋诗来遽怛化，定复采药栖仙寰。 洞霄咫尺快独往，回风似引离孱颜。 招游昨喜东道主，许吸灵秀砭疏顽。 篮舆先度九折岭，屈曲九琐开双镮。 𥬞云上抚天柱背，讲堂筑谷荒榛菅。 洞门刺炬贾勇进，衫袖翠滴莓苔斑。 瓣香流连一庵地，想乐吏隐愁时艰。 夜分月出万竹杪，倦听捣药禽𠴨𠴨。 尘心难条兴尽返，老恋鸡肋甘嘲讪。 故人寄示旧游处，龙眠山色浮烟鬟。 灊峰百丈指顾近，练潭秋水鸣琤潺。 羡君捧檄恣登览，腰脚何虑中年孱。 青鞋布袜饭颗瘦，健笔欲破诗人悭。 伯时山庄图傥在，画手自昔超荆关。 文游台倾石刻杳，谪仙谁访蓉城班。 红心驿前几行役，拂衣仍乐江湖间。 留题同感泥雪迹，壮观差胜参军蛮。 耦耕恐难遂，梦想澉上山。 山中有丙舍，静读可闭关。 高峰九十九，三面开烟鬟。 踏浪看山色，我愿充鱼蛮。 却因俗缘重，尚阻仙梯攀。 我兄亦多累，何日全家还。 偶来鸥共泛，难与云同间。 不如且就我，信宿茅三间。 相违动一纪，鬓发各已斑。 百里犹恨隔，未得承欢颜。 村俗果淳朴，有门夜不关。 四郊莽兵声，此地独燕閒。 鸟鸣松牖白，磬止溪声环。 隔墙妇扑榛，铮然落窗间。 是时观空坐，万缘此俱删。 邻曲亦时至，谈笑任所扳。 恕我病不揖，踞床相往还。 拥被散素发，饮药汗衰颜。 霍然心神开，爽气来西山。 湛湛延津水，水落溪潺湲。 去岁水落至，今年水落还。 往来一载馀，客路一何艰。 可怜须与鬓，白尽不复斑。 扁舟过城下，遥见城中山。 念我同心友，执法坐其间。 簿书虽纷纭，视听常幽閒。 与我出处殊，而心时相关。 我当丧乱时，名玷府寮班。 我出府主死，念之常恧颜。 昨日览府志，遗迹颇见删。 此邦士习浇，非徒民吏顽。 所以再过此，不欲重跻攀。 子念我客久，游事恐不娴。 我有诗盈囊，兹游亦未悭。 独未与子别，中肠屡回环。 怅然平生言，何时与子扳。 吾有老酒友，意气凌尘寰。 自遭丧乱来，流寓黄华山。 文交风雅伯，身系军吏班。 弓箭恒在腰，笔墨且未删。 歌管日徵逐，酒伴时往还。 莫笑囊无钱，樽中颇不悭。 所以初度辰，宾客满柴关。 谁者为此图，山水仿佛间。 老松色不变，万木叶以斑。 最高者黄华，城郭隐然环。 下有临水阁，如闻水潺潺。 亭内二老叟，意思殊萧閒。 看山语何事，相顾开笑颜。 似是候酒来，相将共跻攀。 二叟一为子，一或为西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