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庚申时九月后重阳先望日,先生与客,舟游石壁。
于时骤雨旋止,狂飙忽息。
水清若空,纤纩初濯。
刺镜面而遐溯,览形势之纡直。
执卮酒以相酬,流左右而游目。
纷锦累而绣堆,杳霞连而雾属。
远而望之兮,𢥠龙鳞之照烂。
近而察之兮,惊虎豹之藏蹲。
雕山骨之戍削兮,琢云根以颓叠。
恍如女娲之所鍊兮,塞天窦而馀素质。
又如大禹之所凿兮,决龙门而河道辟。
若非鬼运而神输兮,畴克岸委而崖积翠。
疑长鲸之曝鬐兮,白讶防风之朽骨。
夫何造化之神权兮,幻至奇以无迹。
于是先生执酌流眄,嚄然长叹曰:厥初开张,孰主张是。
其始芒芒,我昧斯理。
若以设此者,为有意于固国。
崤函汉方兮,无柰秦楚之亡。
若以设此者,为无意于固国。
胡然周遭兮,屹若长城与巨防。
况箕檀至于济丽兮,孰有恃此以威敌。
絗先朝蜑子之充斥兮,惨王师望风而鱼肉。
至今江波之呜咽兮,想魂悲而鬼泣。
天之设此,抑何意欤。
客有出位者,应声答曰:以余所料,似非偶耳。
今者昧朝,木道将启。
天乃晦冥大雨,以风倒海翻山。
混混濛濛,江商下碇,陆旅止辖。
船于此地,神所难卜。
然而先生犹且怡然,不以为惑。
回风止雨,如叱老仆。
爰开爰霁,曾不瞬息。
既申之以晴景,又重之以明月。
秋江净兮如练,壁色露兮无隔。
榜人喜兮棹讴发,芳酒御兮嘉蔬错。
江妃出兮水神嬉,巢鹘起兮潜蛟跃。
岂非神明之默佑,快先生之清赏。
俾挥毫而摛藻,摸胜区之景象。
答造化于千古,有今日之高躅。
是知先乎苏子几千年兮,无是作于赤壁。
后乎苏子几千年兮,亦无作于赤壁。
然则天之创赤壁,非为吴蜀也,为苏子也。
安知今之有石壁,非为历代固国而威敌,只为先生一言而设也。
言未既,先生乃挥手止之,微笑不答。
俛然放笔,如有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