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赋(己卯) 晚清 · 李建昌
余既窜于荒滨,抱兹幽忧。
虽雅怀理遣,而情不能已。
耿耿不寐,或坐而待朝,感古人夙夜之义。
乃作晓赋一篇,其词曰:惟朝昏之大槩兮,阴与阳而缴绕。
启十二之灵辰兮,蕴厥初于清晓。
若三英之牺首兮,类四始之摄肇。
其为气也絪缊,其为状也窈杳。
于斯时也,瑶光左界,望舒西倾。
众宿浸微,孤河澹明。
风飘飘于四际兮,荡玄氛于紫京。
桃都倡其拊翼兮,感群蜚而相鸣。
春空蔼而霮䨴兮,秋宇泬而峥嵘。
暑夕收其霪霖兮,寒宵集以霰霙。
既循序而异候兮,亦随遇而殊名。
纷总总其万有兮,盍专处而观情。
若夫金门辨色,玉楼向晨。
司烜植燎,挈壶报辰。
崇观郁其造天兮,见五䌽之缤纶。
懿百辟之咸造兮,烂玱佩与华绅。
载昌言于丹扆兮,显昧爽而日新。
斯朝会之盛观兮,羌不得以骤陈。
至若九轨之市,百货都焉。
人进如潮,物行若泉。
闻鸡鸣而起利兮,操赢绌而贸迁。
厌咻哗之嚣杂兮,饫酒食之腥膻。
何昨暮之掉臂兮,而今晨之侧肩。
鄙小人之相时兮,匪君子之所宣。
又若田家作苦,晏食蚤起。
出顾牛羊,入戒妇子。
惧人生之有匮兮,俶缘亩而勤止。
披荆榛之宿露兮,决沟浍之新水。
庶嘉苗之繁茂兮,望蓐收而未已。
感沮溺之微言兮,繄孰为兮夫子。
爰有劳人志士,居无求安。
宵征夙驾,水宿风餐。
川原浩其无极兮,指长途之漫漫。
熠耀蜚于草中兮,鸿雁叫于云端。
悯仆御之况瘁兮,念家室之永叹。
咏东山之遗什兮,信斯人之多艰。
及夫佳人逍遥,乃在长门。
铅华少色,锦瑟无言。
抚罗帱之虚影兮,剔兰釭之幽痕。
托微情于孤梦兮,希髣髴而承恩。
魂茕茕而不交兮,惜良夜之将暾。
无相如之妙辞兮,孰导余于至尊。
乃若流戍去国,千里一别。
重岭蔽云,朔野积雪。
对樽醪之空湛兮,闻笳鼓之增咽。
目鳏鳏而不寐兮,思绵绵其靡绝。
怀佳期之晼晚兮,怨盛年之离缺。
无灵均之婉旨兮,孰明余之姱节。
乱曰:孟氏存性,夜气清兮。
庄周齐物,虚白生兮。
皓尔太素,贵无色兮。
惟寂惟寞,道乃宅兮。
抱静守默,养吾天兮。
庶几夙夜,尚慎旃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