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清濠上,大者官船小客舫。
鳞集云屯晚未休,风鬟雾鬓来相傍。
向船长跽泪四垂,手携弱女怀抱儿。
行人问妇何所苦,敛衣起立徐致辞。
家住毗陵北山里,良人本是千金子。
自有田庐乐岁时,还馀僮仆供驱使。
一朝不幸值践更,县符府檄何纵横。
官家税一吏税五,里胥溪壑犹难盈。
忽闻征南大兵至,趣令军需仓卒备。
催符如雨络绎来,此时漫说新安吏。
二月新丝三月谷,卖田不给还卖屋。
僮仆逃亡家计无,良人泪尽双眼枯。
遮莫无颜栖故里,朅来乞食走吴趋。
吴趋客店聊饘粥,计食千钱过一宿。
两儿三女年比肩,饥来只解牵衣哭。
七口艰难仰一人,他乡况是妇人身。
已知旦夕填沟壑,尚忍须臾诉苦辛。
语毕还闻呜咽久,逡巡似愧红颜厚。
哭声错杂未分明,说苦终时不去口。
可怜天地未休兵,江南往往多横征。
道傍观者听妇叹,怆然终日皆心惊。
我闻王师渡闽海,夏门舟山次第平。
安能刻日销金甲,处处春风鼓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