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室袁岳光女士,今年一月二十七日,由沅陵乘车赴所里余处。八时许,过塘冲,车覆伤脑,髓见,登时不治,年才二十耳。余与君三十三年五月二十三日在益阳本乡启后小学结婚。居数日,君归宁。旋值大乱,乡邦鼎沸,相去五十许里,生死不得相闻问。余窜伏草莽,忍死待君,而卒不至。既逾月,余觅间道逃出,抵沅陵,转所里,授课国立商学院。一日,得君书,告无恙,乃大慰。因函嘱绕道去我家侍养吾母,俟时来所,此去年事也。今年一月九日,得常德友人电告,悉君偕乃兄伯麒,于六日过常,十日得伯麒抵桃源电。自是迄君死,音讯断绝。二十六日,有友人自沅陵来,语余,君到沅日久,寓余兄云章处;连电与君通话,不果。二十八日,友人电告君病剧,促余即行,盖不欲示以真讯也。二十九日入暮,余到沅陵视疾,则君辞世已二日,入殡亦二时矣。千里相寻,未见一面,未交一语,遽尔永诀,悲夫。君以去年十二月四日到余家,三十日道途,今年一月十九日抵沅陵。途登千里,历时二旬,犯霜雪,浮洞庭,越敌人封锁线两道,伏处舟中七日始达常德。由桃源到沅陵,五日之间徒行三百里。死后,脚上疱肿皲裂犹未泯也。余与君自新知以至生离,其间不过数日,庸讵知此数日即百年耶?人之云亡,天胡此酷。君长沙新康镇人,家世行谊,见余所撰墓志,不具述。乙酉年三月。
腥雨霾风拂九垠,飘鸾泊凤各孤身。
辛壬癸甲无家别,南北东西失路人。
零落细君依草木,殷勤季女荐蘩蘋。
天涯不尽相思泪,滴到于今点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