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夜半闻风过庭竹,细响淅沥,寒入茵被,光在窗壁。
晨兴启户,四顾皓然,乃阶除之雪积也。
竹有高出林表,受雪既多,压而低者。
竿拳曲以属地,叶离披而附枝。
心固虚而自若,根亦牢而不移。
然不畏其寒而畏其重,颇见高标困阨之可悲。
余乃呼童兮,假长镵之巨柄,使尽力兮,击修篁之冻压。
观负荷兮,类积羽之将沈;
忽奋起兮,信泥涂之可拔。
色娟娟其复净,节落落以难合。
寒梢一伸,所谓此君之风流,自不可夺也。
盖其与蒲柳异类,松柏同条。
遭玄冥之强梁兮,虽抑遏而谩屈;
分嶰谷之馀煖兮,终橚矗而不凋。
故积累之势,暂可枉其直,复还旧观,则又吟风而飘摇也。
其在人也,初如蔽欺之隔君子,权势之折忠臣。
其窘迫而寒冷,则夫子之被围,原宪之居贫也。
终则如浸润决去,朋党遽消。
其气舒而体闲,则二疏之高引,渊明之不复折其腰也。
虽然,云兮正同,雪兮未止,勿抉瀌瀌之势,孰见猗猗之美?
在物犹然,人奚不尔?
亦有穷卧偃蹇于环堵之间者,谁其引之,使幡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