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四年,江陵吴卫道求师于漳水之滨,因遂稔熟,亦复切偲。
逮庚戌秋,脱寇难来湘澨,叙旧道故,又八年于兹矣。
闻湖之北,稍稍有城郭村聚,流散幸存者皆思还其故处。
一旦束书买马,慨然告别而去,诵子路之言曰:「何以赠我」?
再而三而益勤。
予应以可,且问之曰:「子裹囊窭贫,行乎凋残之千里,山川良是,而无跫然似人之喜,曷遄其行,而又曷以康夫至日之计耶」?
卫道愀然曰:「丘垄所以不忍离,而先人之敝庐庸葺,而世业之常产所不可不治也。
是三者,溯而修之,其必有序,庶几于苟合以不忘畀付,则生于斯世,又何慕矣」!
予应之曰:「是之所志,确乎本务。
然子故乡荒莱芜没,盖有年所。
子将启而辟之,必有烈薙之勚;
垦而亩之,必有斲揉之利;
溉而滋之,必有源泉之蓄;
播而稼之,必有五种之美。
高下肥硗之宜,风雨霜露之齐,灭裂闵力之殊,螟蝗水旱之气,于是有苗而不秀,秀而不实,稊稗之莫比者矣。
幸而登场,舂释簸扬。
炊以釜甑,荐以匕鬯。
乃不曰常珍而异馔之嗜,又有不知其味,虽食而弗肥者矣。
故凡今人之田,荒莱芜没不能自理,至于流离漂转,仰哺待活,以死于冻馁,盖不可胜计也。
子独有复业之志,惟本是力;
益既乃心,勿中道而画;
泯饥丰于穮蓘,毋辍耒而太息。
观沮溺之避世,察荷蓧之体勤,惩宋人之无益,考陈相之并耕,问大舜于历山,访伊尹于有莘。
若禹、稷之躬耕,与樊迟之小人,孰为力穑,孰为旷耘?
孰舍其田,孰收其成?
用彼之效,为我之绩,固将稻粱蔽畴,稂莠不殖,仓箱既盈,时万时亿,鼓腹行歌,醉于酒而饱于德也。
我未能有行焉,敢谓老农之不如。
书以遗子」。
辞曰:馈赆倘可以为开荒之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