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崛远古，横空纵一龙。
吞吐巫山雨，扶摇巴蜀风。
逶迤三万丈，腾跃入峡东。
龙甲开深壑，百里破鸿蒙。
夹峙壁千寻，仰天疑咫尺。
艄公竿似笔，戳破天如纸。
藤悬山披发，峰耸谁执匕？
近石伏虎豹，远人行蝼蚁。
有窟崖半开，悬棺白云里。
山猿啼有声，人逝魂不死。
戛壁荡风雷，抟握廿溪水。
水亦挟龙威，暴跳坚岩毁。
东去大江流，何人能壁垒？
山岩劈小径，雾隐深山隅。
行者背竹篓，羊肠阻马驹。
茨茅垂檐角，山人犹自娱。
背屋植桑榆，已有臂儿粗。
问道何所用，答曰女儿株。
妹子待长成，陪嫁可支庐。
若种为青竹，膝下是男儿。
伐竹百竿日，应是娶妻时。
妻居守薄垄，男儿竹绳持。
牵舟行豆角（其舟若豌豆角），山水两相宜。
裸身承暴日，胸背古铜皮。
长号过长溪，经年久不衰。
峡深无街肆，采买浑无计。
临水有窟生，宽广胜高第。
舟载油米盐，成市应无税。
尚有土家织，换取裁衣袂。
顺带唱情歌，有女或成妻。
我等戏漂流，叹道巴东苦。
游客赏峡江，纤夫著风雨。
绿水复青山，观若神仙府。
居住许经年，落魄如草莽。
舟头有伙计，老大稳如山。
一舵执在手，舟行箭出弦。
劝人莫太息，土家不可怜。
脚踩一江水，头顶九重天。
大山虽万仞，岂压我双肩。
我听猿声醒，我抱月儿眠。
尔言闹市好，于我等云烟。
山水付我食，不用五铢钱。
老大声朗朗，游者自羞羞。
醍醐犹灌顶，枉为土家愁。
我辈围城客，焉比大江鸥。
翻羡尔曹身，山水自悠悠。
有待思透彻，与尔共沉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