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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① 时粤商捐资钜万，新修天后宫，精巧壮丽，为沿海诸佛寺冠。
瘛蝇冻不死，鲍鱼臭满肆。
枯坐新安城，耳食南山异。
过午理轻策，清泉引渴骥。
郊原旷以坦，海远山辟易。
微霜枫叶丹，不雨芳草渍。
林塘长鱼鸭，来往梭纷织。
窈窕谁家姝，箬笠肩荷蒉。
践沙惜罗袜，白足光致致。
射涛障阛阓，遂拔天吴帜。
西望龙鼓洲，波浪动天地。
东皋亩鳞错，青蔗黄稻穗。
炊烟墟落远，荦确入幽邃。
飞尘不能到，山骨赤白埴。
苓根冬始坚，松柏郁苍翠。
人影落深涧，俯瞰心胆悸。
怪石黝而赭，象立狮虎睡。
青青龙尾生，彷佛破山寺⑴。
山鬼守未牢，飓母吹或至。
枨触江南游，冥鸿几奋翅。
一粟浮沧海，南北等游戏。
天风送斜日，微钟隔岭坠。
转壑达灵宫，山海相明媚。
佛力役番贾，白玉黄金施。
石镂鳞而活，木磨狸首腻。
我皇宽海禁，奇补伯益志。
万里明镜光，神灯照云帔。
炎荒纵游屐，亦拜神之赐。
归途践故步，新景拾前弃。
出山如追逋，匆迫究何事。
冷云霹雳火，选胜背负刺。
寒犬吠郭门，栖鸟恋榕檖。
回首望翠微，昏黑云堆积。
题诗寄子由，振作买山志。
水深游鱼乐，矰急倦鸟避。
【评】方伦叔云：昌黎之奇藻，东坡之趣味。
⑴ 吴中虞山深处，松柏遍岩谷，有草青茎碎叶，土人名为「龙尾」。此山亦多是草，风景极相似。
红云布海光烛天，桃花开后三千年。
清浅蓬莱才作田，蟠桃又熟瑶池边。
阆风宫阙生绛烟，长生王母先坤乾。
蟾娥捣药霜华鲜，紫云玉女颜如莲。
九天丹诀不能传，鼎成腾汉轩辕前。
荆山土石皆朱铅，金砂玉砾遗群仙。
娲皇补处青冥坚，齐州九点金镜圆。
恒沙亿万夭札捐，王母一笑昆崙巅。
龙胎凤脑开琼筵，玉楼十二层城偏。
云斤月斧穷雕镌，星官羽卫珠翩跹。
青鸾拥盖莲为船，冯夷击鼓声鼘鼘。
彩旄翠羽来洛川，前驱仗卫何森然。
紫皇亲近南山篇，远游骏马华缨嫣。
深居甲帐明珠联，众仙接轸从云軿。
红芝文藻随手搴，俱言服食形神全。
后天而老椿八千，众仙善得王母怜。
锡之真诰黄金填，云罗凤锦丹霄悬。
手扶日毂登台躔，尘埃下视青如毡。
瑶池水与沧溟连，黄虬纠结藏深渊。
化形进宝波臣先，方壶圆峤随波迁。
巨鳌力拄舆轮旋，钧天乐动心悁悁。
【评】方伦叔云：自非韩公，岂得有此奇情壮采？
绿墀青琐非广居，芝英玉液乃土苴。
神仙太巧将相拙，昂藏七尺将何如。
登堂且著莱子衣，抱瓮足息汉阴机。
焦麦寒菜吾亦有，冥鸿何事东南飞。
山寺猿归玉环冷，罗浮月照缟衣影。
丛桂淮南老不花，天风吹梦落清颍。
朝来开卷岚翠重，竹润林深乱云涌。
藕荡桥南烟水昏，至今柳老松拥肿。
自注：东坡题咏诸作，凡著本题处，不过一二语。此篇仅「竹润林深」句七字，图意已尽，馀悉以离为合。学苏诗者解此甚少。
【评】方伦叔云：翩如舞鹤。又云：深于髯苏者也。
【评】方伦叔云：翩如舞鹤。又云：深于髯苏者也。
我家门对丰湖边，沧波万顷清且涟。
至今鸿爪遍南北，有田不种生荒烟。
春到五羊日日雨，滑澾木屐当街穿。
红棉花开榕叶茂，牡蛎坏壁盘蜗涎。
香温茶熟日卓午，文书到眼惊高眠。
欣然襆被出城市，烟波浩渺江吞天。
飞舸中流逐奔马，短篙刺岸侵游鳊。
米家行具即书画，桃源咫尺非神仙。
蒹葭深绕荔支浦，桄榔独秀芭蕉田。
水光树色净可唾，一双翠羽鸣桑巅。
时有农人荷锸至，老牛觳觫驯归鞭。
古寺昏昏带修竹，微钟隐隐浮平川。
远天落日荡海水，归心已逐飞鸿前。
铺床煮饭看月出，隔江塔影摇空船。
【评】方伦叔云：东坡神韵。又云：能令读者情愉神悦，便是诗文妙境，韩、苏胜作往往如此。
中原划断五岭起，碧海东环障南纪。
罗浮翠色夜飞来，万山喷薄炎荒里。
山城四月雨如注，倾盆倒泻岩墙圮。
阴森竹树晓烟濛，枝撑叶怒青堆几。
掉舟出郭趁新溜，晴云披絮霞成绮。
中流白马挟蛟龙，岸山浮动随流驶。
蜑娃狎浪逐凫鹜，行过塔洲落日紫。
廿年江海苦趑趄，偶然顺利谁所使。
增江官舍槐阴午，曾披案牍亲笞箠。
辞舌嘲啁性生硬，法所难禁折以理。
勃溪休恼媪与翁，须知慈父矜愚子。
邑中之黔黄州杰，粗缯大布曳两履。
洗冤导滞夜继日，以手挥汗口为哆。
萧然退食步空庭，蕉风梧雨凉如泚。
抚时感事声动壁，君所欲言我之旨。
吾侪薄宦岂本意，有田不归如江水（用东坡句。）。
好从阳羡溯荆溪，莫遣阳春逐巴俚。
梁鸿溪上春泥滓，淮海祠边春日美。
大小河跨凤凰桥，步屧声声尘不起。
琅函乍展动芸飔（余初见《桐阴论画》于梁溪。），剞劂装褫共诧奇。
舂丝竹纸轻铺粉，研露朱筌爽列眉。
右丞远矣南宗坠，少室终南懜欲睡。
造化英灵厌寂寥，邻烟阐尽丹青秘。
画禅胎乳孕倪黄，盘礴精深到恽王。
墨波腾溢三百载，宗风心印判毫芒。
且园秋老衔杯酒，传观妙绘衣云手（潘衣云示余逸芬画卷。）。
沙汀烟渚带斜曛，彷佛云帆洞庭口。
鸿飞万里岭南天，握手玄晖话老颠。
九龙岚霭空萧瑟，重结灵洲水石缘（灵洲山在粤城之西。）。
吾侪气味烟霞侣，手版捉将官里去。
荒径空高巢鹤松，尘心半逐沾泥絮。
炎蒸示我清芬图，牛腰珍重胜楹书。
蕉扇微摇汗雨止，湘帘棐几风徐徐。
惠连染翰开生面，桐叶阴浓竹满院。
想见经营惨淡心，收拾江山入笔砚。
还君此画怅前游，烟雨芙蓉二十秋。
拟筑草堂傍清閟，虹光夜认米家舟。
自注：此作亦仅「桐叶」句七字著题。
灼灼石榴花，累累荔支树。
去年薰风中，夜雨联床住。
别汝曾几日，榴荔红如故。
思汝迫肺腑，往事萦梦寤。
南游弱冠初，膝下恣欢趣。
浩歌山水间，杯酒狎鸥鹭。
少年横意气，万事不一顾。
初撄姊弟忧，泡幻理稍悟。
远游失所恃，酸切吞酽醋。
浑浑黄浦江，蜃气霾旦暮。
风波起久宦，繁剧丛奸蠹。
飞鸿唳远天，蜮腹沙已哺。
吾父豁达人，直道不为怖。
青蝇污白璧，忍毒必以赂。
侃侃长白公（中丞刚公。），深知岂待诉。
一官敝屣去，公论排私恶。
艰难避债台，仓猝了官赋。
清风扫画箧，明月冷书库。
平生肝膈交，貌密中有忤。
有叔官津沽，屡书招北渡。
老亲腰脚健，冰雪海天步。
忧患老弟兄，开怀饮岁暮。
是时汝在南，局促理庶务。
天涯桃符换，只影宿慈墓。
此情那堪忆，努力奋前路。
多毁进道资，微官养亲具。
愚兄道力薄，鲸鹏非所慕。
亦知沧海阔，张帆向烟雾。
波平帆脚牢，瀁漭却回顾。
爱汝刚且仁，严霜裹甘澍。
蹙眉念身世，劲气含微怒。
过庐闻长啸，焉能喻其素。
颠倒造化心，黾勉学不固。
不忆商城山，松火夜煨芋。
动心忍性中，往往丰所遇。
长安二三月，桃李含风露。
琐闱校文战，多士衔枚赴。
奇气与雄文，郁积一时吐。
得失本细么，簪花惊妇孺。
【评】方伦叔云：沈郁顿挫，至性弥纶，积水厚而风动波回，不可抑遏者也。
相马不辨牝与牡，嗜李不识甘与苦。
老坡上味出舌根，荔支乃比江瑶柱。
笑子饕餮乐江湖，提壶醉倒文君垆。
堆筵突兀三百颗，火齐光射赪龙珠。
饮酣渴剧喧满屋，轻解仙人绛罗縠。
味外酸咸岂易知，流甘无乃龙眼肉。
连林泼火生炎荒，玉脂温滑琼浆凉。
䌽毫绘出端明殿，红尘带入华清汤。
东南积水连吴粤，万里罗浮青一发。
蜜封盐漉到吴淞，米汁流尽砂甔发。
蟠桃正熟黄婆庵⑴，析津美酒沈黄柑。
画帘绮席供佳客，卢橘杨梅总不堪。
今年风雨增城署，亲到希圆庵里去⑵。
一株垂老半荣枯，挂绿阴阴日初曙。
剥肤镂雪验湿乾，锦匣年年贡上官。
黄金有价骏骨少，楂冈梁屋方登盘。
绿珠靥晕燕支紫，倾国倾城问谁似。
闽勿誇粤粤勿嗔，君试寄我多且旨⑶。
自注：苏仙题图诗，或以肖题胜，或以脱题胜。此肖题法也。
⑴ 荔支渍以盐、蜜，置沙罂中寄江南，色味已败，犹珍为上品。上海城内黄婆庵前产桃最佳，庵僧以赠城中贵人。
⑵ 增城西门外希圆庵，有老树一株，已枯其半，名挂绿荔支，冠绝一邑。每年未熟时，有司预购以馈上官。置锦匣中，每分不过十数枚。不足，则取楂冈、梁屋所产以济之。梁屋仅数株，楂冈约廿株也。
⑶ 希圆荔支熟时，壳带绿色，以肉置纸上，汁不外溢。他树则否。
睡味兀兀如中酒，忽报谯楼转三鼓。
仆夫窥灶婢褰帷，促予冠带礼大府。
肩舆出门踏残月，沿街灯火星三五。
大府壁立不可攀，绛云在霄那得睹。
铁轮激水去如练，牙兵櫜剑散归伍。
沙凫野鹜行趑趄，鸿毛已过三山浦。
晓日扁舟破烟霭，蓬莱飞堕青霞缕。
怒涛十丈齧河唇，晴墟万瓦枕山股。
迟速寸步皆有命，凤兮何暇顾凡羽。
波长天远杳无极，时见旗尾摇高橹。
笑予万事总后人，老大屏息谒翁姥。
西蜀太守人中龙，雄谈直却千罴虎。
他年拄杖望乡国，买邻共作峨眉主。
自注：张孝祥、赵秉文出，当时称为太白、东坡后身。今读其诗，实不堪与二仙作奴。若小子何敢妄希古人，然学问胸次果能到古人境地，其诗自不似而似，不学而至。若仅于诗中求太白、东坡，去之愈远矣。
【评】方伦叔云：玉局有作，亦不过如此妙趣。
【评】方伦叔云：玉局有作，亦不过如此妙趣。
刘侯养气如豢龙，嘘云喷雨墨池中，屈伸万变道则同。
刘侯治民如牧羊，万角濈濈泽以光，举鞭扰之驯且良。
羊城秋暍蒸屋瓦，棘厅校艺联髀髁，清风不动重帘锁。
便便大腹跣两踝，流黄布地腰围亸。
刘侯相士如相马，伯乐一顾空其野，騕袅长鸣驽骀哑。
我昔同侯试春官，侯时弄笔如转丸。
风檐烛尽星斗寒，主司得卷惊传观。
文章争命古所难，西曹治狱惨不欢，投牒改官辞金銮。
天南斗大河源县，蜑雨蛮烟霾断砚，讼庭花落疑飞霰。
民挽其祛奉其扇，探囊可有一匹绢。
流光转眼掣飞电，十载神交今一见。
明月雀台携手看，何年更识匡卢面。
【评】方伦叔云：横插此段，文法高妙。（指「羊城」至「流黄」五句。）
夕阳西下六榕塔，崔台寓公烧绛蜡。
君来痛饮三百杯，明月飞上澄清阁。
唤渡珠江午潮急，海幢云栋排阊阖。
入门龙象气峥嵘，开堂钟鼓声鞺鞳。
南丰先生善说法，掣电机锋任触磕。
我生泡影浮沤间，缫车自绕日千匝。
长安懒索东方米，栗里应卧北窗榻。
胡为饥驱不自量，万里一官堕茸阘。
奋翅将为海上鹏，嘘涎可奈篮中蛤。
迩来鳄浪撼归墟，边城万马骄蹴踏。
杨仆楼船破浪行，李陵矢石重围合。
闭门我亦览穰苴，战鼓一震心惊嗒。
尊酒怜君意飞动，诗成起草风飒飒。
鹿耳孤悬障闽越，灌水中丞躬靺鞈（谓唐薇卿中丞。）。
驰檄枚皋入帐中，天戈东指飞军鸽⑴。
【评】俞确士云：度岭以后悉近坡公。又云：七古格调多出东坡，而妥帖排奡，开阖动宕，纯以劲折之气行之，当于国初诸老中独树一帜。
⑴ 镐仲南丰人，由河源来省，住粤秀山菊坡精舍之崔台。
戊土弱尽子水强，浮沤泛滥开鸿荒。
微尘聚沫成大块，水轮明润含十方。
坤坎相克不相让，万窦喷薄森星芒。
冰生于水寒于水，凿井泉出冰斯藏。
烧之不融击无燄，莓苔白骨秋雨凉。
大地何尝著冰炭，人情冷暖纷千场。
幽房横飞霹雳火，举勺至口成沸汤⑴。
先生吏隐来炎疆，皎若玉壶贮雪霜。
幅巾逍遥苍梧野，郁林对酒青茫茫。
风流文采照南纪，手招北斗斟天浆。
众宾求取沃馀沥，净涤万古诗人肠。
【评】俞确士云：坡老复生。近代学苏，但仿其机趣，无此魄力雄肆。
⑴ 佛经：目莲母在大地狱中，食至口边，皆化猛火。
山苍苍，海泱泱，大河中贯如回肠。
白坟沙腴壤中上，蹲鸱出釜蒸栗黄。
二月清明麦在场，十日不雨将分秧。
窟中老鼍鸣愈厉，海底伏龙睡欲僵。
片云万里蔚蓝色，泰山远在天东方。
碧翁荡荡呼不应，更谁法力驱阿香。
中宵绕屋心徬徨，明星烂烂光照床，篝车奢愿何时偿。
鸡鸣大雨如倒墙，朝闻田歌叱犊忙，登高望远青茫茫。
衡岳云为退之藏，东坡海市云锦章。
驱山走海岂易事，偶然得之犹探囊。
天视天听孰主张，风雷变色亦其常。
薄俗求取惟餍意，欲以大力邀穹皇。
百神奉职泽愈靳，旱固其罪雨岂臧。
敬天勤民古所训，慎勿贪天之功为民殃。
【评】范肯堂云：尝见公诵坡公古作，随手拍触，俯仰高歌，并音韵笑貌而亦肖之，使坡公神采如生。发为诗歌，安得不妙。
蚁呷长官肤，长官啮民髓。
炎暑不减刑，疲氓坐鞭箠。
屈膝伸两肘，觳觫神已死。
蚁未损毫毛，抑搔不离指。
堂前一片竹，溢溢血殷紫。
沈痛鸣声嘶，长官怒未已。
允宜投豺虎，直是缚豚豕。
蚩蚩久失教，那复知廉耻。
渺尔穴中蚁，双钳夹利觜。
槐阴华胥梦，拳石太行趾。
逐逐如有觅，吻接语附耳。
汗洟郁酸臭，贵贱同尘滓。
形气天无私，痛痒人犹己。
威象难制鼠，强禦安足恃。
微物昧世情，好还乃至理。
肤痒抓即休，髓枯何时起。
【评】方伦叔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反覆披诵，心恻恻也。以诗论，合杜、韩为一家。
雁声堕地秋无边，天涯明月今宵圆。
明湖沈沈一明镜，荡摇星斗翻青天。
天水光明同一色，不知有月空中悬。
夜深仙子载云旆，罗袜微步生轻烟。
清风吹碎月满湖，鱼龙吞吐黄金钱。
蒹葭白露浩如泻，湿萤几点黏枯莲。
仰视太空转澄碧，瑞毫万丈纷联牵。
琼楼玉宇渺何处，织女银汉西南偏。
清寒莹澈亦自惜，时于阴晦藏光妍。
人间相视有盈缺，九霄万劫何亏全。
自别帝京客岭表，中秋三度开琼筵。
阴晴南北不同候，传闻此夕无差愆。
神珠照海世不识，老蚌何事光流渊。
愿将一珠博一斗，有酒便可浇馋涎。
举杯见月如见弟，万里对影长周旋。
眼前清景自可乐，驽马莫羡金鞍鞯。
诗成煎烛聊自写，东来孤鹤飞翩翩。
【评】范肯堂云：借月自写，何等胸次。
微雨初度松竹寮，密云已扑牛踏岭。
望望金厢路转遥，乌𡑒模糊炊烟影。
番舶渔舟争投港，桅杆森立拟束笋。
封姨作势天吴号，飞沫倒溅舆夫颈。
舆夫惯与蛟龙狎，伸腰健步閒且整。
纵横大石卧虎豹，磈礧亘古撞舂猛。
潮穿汐刷成琐碎，珠玑错落发光景。
天南一柱尤壁立⑴，无乃砍落灵鳌胫。
万山束海海无力，万石障山山愈静。
纵其所至堤防之，稊粟亦可纳溟涬。
洪涛历尽到平地，奔雷激电真堪哂。
须臾潮回天宇净，明镜万里秋光冷。
斜阳荡海变青碧，众峰浓绿倏霜陨。
盐田稻畦互高下，平沙丛竹逾千顷。
白鸥求食何苦辛，寸鳞欲啄先灭顶。
渔人壮志吞鲸鲲，密网大钩牵长绠。
得失钜细天不厌，强力巧取足悲哽。
同官待我具齑粥，举杯一饮便酩酊。
【评】陈叔允云：沿海五十里四语，写尽陆丰。诸诗必亲至其境，方知摹写之妙。又云：精理名言，目空千古。杜、韩胸中，包含万象，诗岂易言？
⑴ 由碣石至金厢四十里。沿海山石为潮汐冲刷，奇秀万状。有天柱石，孤立高数仞，前明人书「天南砥柱」四大字，端严遒厚，近为某武人镌去，刻「天水相与永」五字，可惜也。
群雀噪深竹，斜阳红半天。
远峰沈暮霭，近浦明微澜。
曲径深涧底，孤塔丛林端。
青松烧湿灶，黄茅覆短椽。
炎歊郁众绿，幽香向夕宣。
碧海一轮月，飞上晴峦巅。
天容揩净宇，人影落平田。
朦胧桑柘外，饥犬吠荒烟。
笋舆一以息，荆扉永不关。
篝灯挂空壁，土锉支断塼。
村舂淹寒柝，邻机搅孤眠。
曦光开户牖，炊影熟粥饘。
藤攀篱落倒，粪积坑阱填。
牛羊乱石卧，蛟蛇老榕缠。
瘠亩疏粳稻，枯池黏芡莲。
阳陂种山蓣，及秋亦已乾。
周视纵远步，景象何萧然。
道旁芸瓜叟，腊立赭两肩。
树根招之语，缕诉涕泗连。
自昔咸同际，蕃庶丛盗奸。
赫赫前将军，威令重如山。
旌旗照陌路，鸡狗喧闾阎。
元恶固剪除，亲属纷钩连。
存者脚无袜，亡者首屡骈。
慑服近十载，元气迄未还。
迩来又喜斗，伤夷及茕鳏。
逋逃入林薮，拘缉出牌签。
玩法者下民，失道由上官。
不诛罚难贷，诛之愚堪怜。
侈口父与母，隔膜越与燕。
归途久怵惕，何以恤民艰（陆丰民喜称官为「父母」。）。
【评】陈叔允云：公初宰陆，三月而治，至今称颂。读此诗，方知学道爱人，恺悌君子，化之所以行也。
① 山阳潘慰祖，字汉泉，自称老汉。好古工书，尤工北碑。
老汉已鳏不复娶，美髯垂胸发至屣。
朱门窈窕十五姝，媒妁可到黔娄子。
铁砚磨穿摹汉唐，木榻坐穿哦经史。
可怜意气逼斗牛，三尺騃童亦诟訾。
蓬勃万变泰山云，纵横九曲黄河水。
有时逃儒去学道，青牛老翁顾之笑。
天根地户不坚牢，吐纳元精补缀妙。
踢倒丹炉提葫芦，游戏人间小结庐。
岁星历世惟索米，草圣逢人但乞书。
红尘扰攘眯青眼，鱼目何贱珠何殊。
深山百宝难自閟，跛卞跛卞今有无。
黄金台高买骏骨，却失天马千里驹。
老汉头秃尚江湖，骑驴醉倒无人扶。
枚里春深藉草坐，云龙韩孟相追呼。
欢踪过眼石火速，破山松桂且园蔬。
饥来驱我为世囚，奔走絷缚天南头。
世事颠倒不可说，何时对酒云起楼。
何时对酒云起楼，海氛岭瘴风飕飕。
【评】方伦叔云：盛气流行，真手操灵蛇者。
